“什麼?為朕思慮?”
蕭勖簡直被他氣笑了,說的可真好聽,他霍亦年輔政數年,把持六部,內閣早被他架空,所有遞到自己這皇帝手裏的折子,都得先經他同意!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幾乎躥出火來,怒斥道:“朕看你隻有欺上瞞下,越俎代庖!”
以往少帝年幼不經事,安太後雖垂簾聽政,但朝政大多還是由宰輔代理,如今少帝親政在即,如何能繼續容忍霍亦年把持朝政。
君臣矛盾越發尖銳,已是水火不容。
眾臣子看得出,是以近來洛京暗流湧動,除卻保皇黨一派,心有謀算者不在少數,如今他們都觀望著。
霍亦年輕撫手中玉板,隨意地瞥了安國公一眼,端的從容不迫,有理有據。
“臣自是為陛下思慮。”
“眾所周知,安國公府三公子既非嫡長,也毫無功名建樹,而安國公正值壯年,尚未到非立世子繼承不可的地步。陛下仁善,若臣將之呈給陛下,難保陛下不會因親善之,如此,恐有傷祖製。”
說罷,霍亦年稍頓片刻,佯作退讓一步,語氣稍緩道:“若陛下仍想給安三公子一個機會,也並非不可。”
他麵容冷峻,周身威壓甚重,說起這緩和之言非但沒有溫和之氣,反而更像個疾言厲色的掌權者。
“今秋國子監外傅開堂,安三公子入學即是,相信以三公子的聰慧,不日便學有所成。到時再封世子,名正言順。”
眾臣聞言,都有些木然,下意識朝安國公望了眼,果然,安國公的臉都要綠了。
安國公府乃安太後母族,安國公與安太後更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與少帝是嫡親的舅甥,關係自然親近。
霍相此言,於情沒毛病;而於理,按前朝沿襲的祖製,一等公侯請封世子是有規矩的,世子人選不可是那酒囊飯袋,作奸犯科之輩。
公侯世家大多注重臉麵,族中嫡子即便不是人中龍鳳,也會盡量做好麵子功夫,裝也裝出“學識淵博”的樣子,請人“代筆”的不在少數。
而安國公年近三十才得了三公子這麼一個嫡子,難免驕縱寵愛了些,怕幼子吃苦,也沒將人送去國子監,隻在府中請了夫子,就這麼將人慣得不學無術,還鬧出不少幺蛾子。
按理公侯世家子弟初入國子監,是得從外傅之齡開始,可三公子今年都十七了,再讓他同一群八九歲的孩童一起入學,這不妥妥的嘲諷麼!
往常也不是沒有跳級插班的例子,可經霍相這麼一攪和,不說安國公府老臉丟盡了,少帝與安太後為麵子計,恐怕也不會讓安三公子入國子監。
眾臣不敢看少帝的臉色有多難看,霍相此言無疑是在挑釁少帝權威,當場給安國公府與安太後難堪,可饒是如此,敢站出來反駁的也隻有那零星幾個保皇黨。
就是與霍相不對付,保持中立的清派官員們,此時不敢隨意出動。
這一出爭鋒,終究還是霍相占了上風。
霍相是過分了,可誰讓安國公府被人拿捏住了呢,安三公子確實拿不出手啊!
而風暴中心的霍亦年仍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猶如一柄出鞘利劍,張狂無妄,一手遮天。
此景令眾臣越發篤定,霍相一日不除,少帝難以親政是真!待下朝後,更是心思各異,匆匆趕回各自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