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也算聽出來了,這龍耘的嘴裏吐出來的話是越說越不對勁兒。
他於是整理了一下措辭,正好龍耘方才剛剛將杯中酒一飲而空。嘉禾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將杯身朝下,一滴酒也是倒不出來了,以示杯中已空。
然後接過了那條自己沒有送的出去的煙,回答道:“嗬嗬,龍長官你見笑了,喝酒是我學的,煙我們也可以學著抽的嘛。”
龍耘聽聞此言,瞬時哈哈大笑起來:“甭學了,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的。”
兩人又是寒暄了一陣子。到了最後要告別的時候,嘉禾裝作醉的和一攤爛泥一樣,空手就往門口走。
眼見得都已經走到樓梯口了,龍耘喊住了嘉禾,嘉禾隻得乖乖往回走。
龍耘將那條煙重新遞給嘉禾,半開玩笑地說:“這煙你自個留著吧,一片心意我領了,以後我手頭上的抽完了,再要你送的時候你可不要吝嗇啊。”
世間不知有多少真話是通過玩笑說出來的。
嘉禾一聽這話,身上便打了個激靈,話到嘴邊,這舌頭都好似打了個結一樣。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為酒精攝入過多了,此時的他竟然真的控製不住自己的嘴。
他就假戲真做,展現的自己好像因醉酒連路都站不穩一樣,直接倒了下去,癱在了地上。嘴裏還結結巴巴地念叨著:“啊……啊……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龍耘喊來了安保人員,把煙遞他的手上,吩咐他將嘉禾扶回宿舍。
待到嘉禾回到宿舍,他便一直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那安保人員一離開,對門的林毅然便推門而入,他望著床上呆滯的嘉禾,捂了下鼻子:“你今天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大的酒氣?”
“……”
嘉禾聽見了,但是他不想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天。
“你今天怎麼了?”
“……”
眼見得嘉禾態度如此之反常,林毅然還是放心不下,於是就坐在了床邊兒上。
兩人久久無言,時間流逝,夜都已經深了,然而嘉禾還是沒有說話。
林毅然長歎了一聲,他實在擔心嘉禾這狀態不對,心裏怕他出事兒。
就抱來了被子,準備和他今晚睡在一塊。
林毅然熄掉了燈,躺在了嘉禾的身邊。嘉禾在一片黑暗中忽然抱住了他,在林毅然的耳邊無助的呢喃道:“毅然呐,我怕是上了賊船了……”
林毅然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接什麼話,問嘉禾,嘉禾他也不回。
許久,嘉禾便把頭埋進了被子裏睡著了。
大概也許是昨日宿醉的緣故,第二天醒來的嘉禾隻是覺得渾身酸痛。
他渾渾噩噩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說是工作基本確是也沒什麼事兒的。
嘉禾實在是不忍為難那些許多凍的臉色發青,餓的皮包骨頭的難民,而他又是無能為力的。
他不過是插在登記處的一個棋子,於是便隻能像把頭埋進土裏的鴕鳥,盡量不去參加對難民的直接迫害。
嘉禾將自己封在一個角落裏,做一些謄抄、對賬之類的事情,他固然知道這些賬的數目對不住,但是他隻能裝不知道。
這幾天,在與龍耘臨別之時那最後一句話,一直縈繞在嘉禾的心頭。
他拚命不去想,然則卻又忘不掉,或者說他根本就不能忘了這句話。
他心灰意冷,按照節氣來講,這時候已然是入冬了,但氣溫早就已經是零下三十度左右了,因此也就沒有再降溫了。
林毅然見得嘉禾狀態不對,便是邀嘉禾出去玩一趟,好好地散個心。
嘉禾實是不甚想待在這個地方了,由於登記處和民生股關係相當密切,嘉禾他也是常常往來於兩處的。
他在和難民打交道的日子裏,心裏往往是像壓著一塊磚頭一樣,直頂多他透不過氣來。
難民所居住的地方用“集中營”來形容是再合適不過的。
一個十八平米的房間被分割成雙層共計十六個房間,中間共用一個火爐進行供暖。
他們當中稍稍有些手藝的還可以被安排到車間、食堂裏頭去幹一些打螺絲、燒飯之類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