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這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相信外表和內在一樣美好純淨。
別指責窮人因自保而冷漠,也別讚美富人示於人前的善良。殊不知示於人前的善良裏包藏的是一副已經腐蝕到惡臭的黑心肝。
破舊的診所裏,滿是鐵鏽斑駁的鐵架子床上躺著一個麵色如紙,女孩身形如冷風中蕭瑟的細柳枝。本應似櫻桃般紅潤的唇瓣上麵結了一層白霜。躺在那裏讓人感覺像寒冬裏被風吹著到處飄飛的枯葉,殘破飄零。
頭頂的輸液架上掛著幾個空了的瓶子。
一個滿身市井匪氣,一看就是社會人的男人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對穿白大褂的矮胖男人說道“看這樣子,死不了的,再輸兩天差不多了吧?”
矮胖男人搖搖頭“怎麼也得一周,失血太多了,按理說,流了這麼多血,沒死還真是命大。”
“真特麼煩!”說著話,他煩躁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煙,還踢了一腳腳邊的垃圾桶,垃圾桶在地上翻滾幾周,地下散了一圈垃圾。
矮胖男人偷偷恨了男人一眼,他一半為錢,一半也是被逼無奈,阿剛他們說了,如果他想在這安身立命,養家糊口就得幫他們看他們手裏這些女人的各種婦科病,或者潦草的救活那些被變態顧客折磨個半死的可憐女人。
無數次他看著這些女人的慘狀,他都想過BJ,可一想到自己一雙未成年的兒女還有年邁的父母。他隻能麻木自己的良知。
昨夜可好,半夜一點多,阿剛給他抱來一個麵色和死了差不多的女孩子,女孩子手上綁了一條一看就是酒店的白毛巾,可白毛巾已經被血沁透。
他哆嗦的過去摸了一把頸動脈,還跳著。可跳動的力量弱的好像一座老掛鍾。想走不想走的,隨時都要停擺下來。
“這送醫院吧,我怕別……”
“特麼少廢話,趕緊想辦法,她要是死了,你也脫不了幹係。”阿剛把女孩放床上,表情凶神惡煞“你死她都不能死!”
把毛巾從手腕上取下來,看到那道傷口,他心狠狠哆嗦了一下,都快見骨頭了,本來瘦的就隻有一層皮的胳膊,再加上這道傷口,好像輕輕一掰就能成兩半。
“快點,別磨嘰!”阿剛吼了一聲。
嚇得他趕緊運轉大腦,畢生所學知識和日積月累的經驗相結合。
先止了血,掛上水,又開始消毒清理傷口縫合包紮。
心中默念:盡人事,聽天命!
沒想到瘦的如枯草的女孩子竟然挺到了天亮。再摸她的脈。雖然微弱,可跳動的力量比之前強勁了不少。活下來是沒問題了。
“把她給我挪到你裏麵那個單人床的小房間裏去,除了你老婆和你,別讓她接觸任何人。這幾天讓你老婆給她弄飯,等她醒了給她吃的。”阿剛那雙陰毒的眸子緊緊鎖著他“我勸你別想不該想的,也別做不該做的,畢竟七條命比一條命多多了。”
男人乖乖點頭。剛才心中升騰起的那點正義感,瞬間煙消雲散。
阿剛出門又轉回來“人給我看好了,要是跑了…”他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明白的狠辣眼神。
男人點頭,看著遠去的車尾,他呸了一口,憤憤道“這幫子畜牲,早晚遭報應。”
無法幫助這個可憐的女孩脫離苦海,他隻能讓她在這待的這幾天吃的好一點兒。
陶行永把老婆帶到小隔間,看到床上那具隻有微弱出氣的瘦小軀體的時候。陶行永老婆馮玉玲不自覺的濕了眼眶“又是阿剛那夥人送來的?”
他用沉默做了回答。
陶行永老婆恨的咬牙切齒“一群不得好死的東西,早晚遭報應。”
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女兒今年十二歲。兒子九歲。
床上躺著的這個瘦小蒼白的女孩看著沒比他們的女兒大幾歲。
他們的女兒還在看動畫片,天真爛漫的對這個世界充滿幻想和渴望。可這個女孩已經被迫做起了皮肉生意。
“給她熬點粥,裏麵放點紅棗。先別放花生,等她醒了,問問她對花生過不過敏。”
馮玉玲轉頭看著身側的丈夫,語氣無奈又痛心“你說怎麼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
陶行永苦澀搖頭“咱們不也一直被他們威脅。算了,盡量做咱們能做的。”
是救死扶傷,還是減輕人間疾苦。年少時的一腔熱血已經被現實放涼,赤城之心已經被黑暗覆滅。他隻能在能力範圍之內,竭盡所能的出手相助。可他也有家人,也得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