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年三月三十一日,是傳統農曆的春分。春分,太陽運行到黃經零度時,這一天陽光直射赤道,晝夜幾乎相等,其後陽光直射位置逐漸北移,開始晝長夜短。分,即是一半,這一天為春季的中間。

就在這一天草長鶯飛桃花染紅大地同時北方沙塵暴也蠢蠢欲動的時刻,小雅被送進了位於北兵馬司的北京第六醫院,專門治療精神病的醫療機構。人一進去就像從人間消失了般,電話,Email,一切都沒了形跡。何琳不知道她在哪裏,從她家人中也問不出來,而娘家人隻從姑爺那裏聽說女兒需要休息幾天,不久就能回家……

一個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麵的陰霾上午,空氣裏飄著從中亞刮來的沙塵顆粒,一個身影悄悄從北兵馬司一個胡同裏鑽出來,迅速上了出租車離開了。半小時後出現在六裏橋的一幢居民樓裏。

鄭老太正在廚房切心裏美,紅豔豔的蘿卜絲一根一根碼在印有蘭花的白盤子裏,煞是好看。

心裏美有清喉潤肺功效,老太太一門心思做給兒子吃。聽到門響,從廚房探出頭,瞬間愣住了,就見媳婦心無旁騖地給自己倒水喝。

“你怎麼回來了?”

“我自己的家我還不能回來了?”

“你怎麼不待在醫院了?可是交了錢的!”

“我也給你交錢,你待上幾天試試?”回望婆婆的眼神有些飄忽,但重要的是乜視和不屑。

鄭老太也沒客氣,“你有抑鬱症你不看啊?誰受得了你?”

“沒有你我能得抑鬱症?你怎麼沒得?”

婆婆把腳邊的圓蘿卜踢一邊去,“我怎麼得,我心寬體胖德高望重又沒做什麼虧心事,還怕抑鬱症找上門?”

小雅冷哼一聲,單揀難聽刺激的話說了,“沒做虧心事,積了德,自己的男人怎麼還那麼短命?這不是早早找上門報應了嗎?”

鄭老太尖厲地“呃”了一聲,受過傷的野獸被人扒開了傷疤般,一股氣流從胸腔裏頂了出來,三步衝到兒媳麵前,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到下巴上。

小雅冷笑一聲,抬腳踢在婆婆小腹上,踢出好遠,老太太一下子後退撞到廚房門上。婆婆定了定神,難以置信的樣子,立即又尖叫一聲,撲了上來,小雅又扇了她兩耳光,婆媳倆就此扭打到了一塊。媳婦人高馬大,正年輕,三扭兩扭婆婆節節敗退到廚房,然後猛一用力,婆婆在慣性後退中趔趄了一下,要坐在地板上,正好地板上有剛剛洗蘿卜的水盆,就那麼恰好地坐進了水盆裏——鄭老太也是節儉慣了的,洗東西用盆子,然後還能二次利用衝馬桶——水盆不大不小,屁股放進本不容易,但一旦放進去,能抽出來更不易。老太太就坐在水盆裏一邊扭動一邊大罵媳婦,摸起一個圓蘿卜扔過去。反了,媳婦竟狗膽包天敢對她開戰!

小雅一聲不吭地轉身,提了旁邊半袋子古船麵粉噗一聲倒在婆婆頭上——老太太雪人似的滿頭滿臉啊!她一邊用手乎擼臉、頭發,一邊起勁罵啊:“傻×你等著,我兒子回來剝了你的皮!你個傻×就等著被拋棄吧!有我在,鴻俊再要你,我就喊你一聲小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