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除了他,都是一應的苦瓜臉,玉薑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似乎對於他的欣喜十分不解。
“娘娘,太後席氏,傳聞性情多變、喜怒無常,您這一行,要多多小心……”
玉薑在他耳邊輕輕道,眉頭不展,眼中也是難得的憂愁。
周贏聽著,信誓旦旦地回她:“人老了到了更年期,脾氣暴躁很正常,你放心,我應付得了。”
見他完全不當回事的樣子,玉薑更是放心不下,生怕他出了差錯,又讓人奚落議論。
“娘娘,我們回去的路上再說。”
她謹慎地看看周圍,低聲開口。
“哦,好。”周贏應答,悠閑地折返回去。
出了上林苑,走在空曠的宮道上,眼見前後無旁人,玉薑這才放鬆下來,將她的聽聞娓娓道來。
“陛下從不讓其他人踏足甘泉宮,以往您同去麵見太後時,也是有專門的宮人陪同,不讓奴婢等人隨行的。”
“聽聞甘泉宮的宮人也是陛下特選的,陛下與太後關係甚惡,每每在席間時陛下就會大發雷霆,有時口出惡言,有時則是……處置宮人。”
說到這裏,玉薑慌忙解釋道:“奴婢也是道聽途說,不全是真的。”
周贏摩挲著下巴,問:“那哪些是真的?”
“去年臘月……您回來時哭了,手掌還有傷,不過您不肯讓奴婢們看到,連上藥都是自己上的!”
迎麵吹來一陣涼風,玉薑有感而發地吸吸鼻子:“娘娘素來體弱,實在……”
周贏打斷她,又問:“我哪時回來是不哭的?”
對於原身的熟悉程度讓他不自覺發問,得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雖然是這樣,但您確實受了傷啊!”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說他是暴躁狂對吧?”周贏又摸著下巴駁回,“不過身為皇帝喜怒無常不也是正常的嘛,當人精哪有不瘋的。”
在周贏眼裏,皇帝這種極其危險的職業,做這行的人本身也是危險的,他們不同於男人女人,更像是一個新物種,一種心眼像火龍果籽一樣多的且隨時會發明各種賦稅的變態人士。
他在當平民老百姓時就深受其苦。
所以對玉薑說的傳聞,李郅性格暴躁、喜歡“殺個人玩玩”之類的也就十分看淡了。
在他踏上步輿朝著新地圖進發時,玉薑還是憂心忡忡地在車旁左右叮囑。
小丫頭沒見識過大場麵,很正常。
周贏這樣想著,心情甚好地哼起了流行音樂。
直到車停在甘泉宮外,身高八尺有餘的年輕帝王站在宮門處,一身玄色長袍,神情難測地看著他下車。
周贏繼承了原身的畏縮,習慣性地腿軟了。
他戰戰兢兢地下了車,見李郅叉著腰,一臉不耐煩,周贏連忙快步走近他,唯恐這位爺不高興。
周贏:“晚上好,陛下。”
然後配上狗腿虛假的笑容。
李郅:“……走吧。”
他率先轉身,大步流星地向前殿的階梯走去,周贏因為腿不夠長,競走似的跟在李郅身後。
這一走不打緊,可他偏偏眼尖看見了他腰間的佩劍,純黑的劍鞘上盤著一條金製真龍圖案,劍穗搖晃在表麵,逼真的龍眼在他眼前若隱若現。
想起玉薑千叮嚀萬囑咐,周贏不由得頭皮發麻:以前怎麼沒注意到他背著個劍,不會真的有什麼可怕的怪癖吧……
盯著李郅身上的佩劍,又遙想自己死前的慘狀,周贏的心裏越來越不安。
李郅在大殿前停了下來,宮人肅立兩側,與秋風一道默然,他氣息沉了沉,隻看著台階上的紋路並沒有動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