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區老爺要在樓內擺宴,等忙活過後,該回莊上看望呂爺爺了。得快些幹,將明日的活都提前做好,明日便能回去了。”樂億將一根根劈好的木柴整齊擺列間,心中已下定了主意。
黃昏時分,登鶴樓二層雅廳套房內,此刻已高朋滿座,為首一人眼睛雖小,但一副麵容頗具威嚴,顯然早年間也曾身居高位。若有知情人在此,肯定認得這位就是寧水縣內德高望重的區大老爺。其身旁,保二爺不卑不亢陪著笑談幾句後,便起身告罪而去。區老爺見狀,起身笑著將保二爺送出廳外後,方回身重新落座。席上一俊朗青年見此一幕,驚訝問:“老舅爺,方才那位不過小小酒樓掌櫃,老舅爺怎離席屈尊相送?”
區老爺高深一笑:“小慶啊,你有所不知,剛剛那人雖名義上是此間酒樓掌櫃,但事實並非如此,隻是其為人較為低調罷了。不止我寧水縣,即使放眼整個定邊府,乃至周邊二府,那位都是吃得開的。”又笑道:“你們兄弟仨有心來望一望舅爺我,舅爺我自當隆重招待,不來這登鶴樓還能去哪,你們說是不是啊。”此言一出,席上三個青年喜笑顏開,同時起身舉杯相敬。
這二層雅廳設有夾板暗隔,故區老爺一番毫不掩飾的話語傳到廳外時,僅剩一縷輕聲細語。外人若不凝神貼窗細聽,則斷難聽清。因此,寧水縣許多達官貴族有甚密事協商,都喜到這登鶴樓來。不過,別人聽不清,不代表身懷絕高外家武藝的保二爺聽不清。
“這老滑頭,一番話能說一輩子,也不知道換換詞。”
保二爺輕罵一聲過後,下了樓梯,舉步便向樓後雜務院走了過去。
樓內最後一桌區老爺的席都擺了,也預示著今日無需忙活了,故而早已累了一身汗的六個雜務院夥計,有五個正在院內乘涼。幾人見了保二爺後,盡皆趕忙起身問好。
保二爺笑著吩咐道:“都回去歇著吧,無需在此候著了。”
“是,二爺,小人們告退。”
不多時,五道身影中有四道各提隨身之物離開了雜務院,唯有那火工老夥計仍舊“吧嗒嗒”抽著旱煙。
“葛老,小樂在屋內?”保二爺笑著向老夥計開口問詢,其聲之中竟似乎蘊含著晚輩見了長輩的恭敬之意。
火工葛沒有搭腔,向一旁努了努嘴後,依舊“吧嗒嗒”抽著旱煙,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瞧保二爺。保二爺竟也不生氣,笑著走向了柴房旁的一間小屋。若有人在此見此一幕,絕對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保二爺麵對一個下人會如此謙恭,也絕想不出這老夥計火工葛到底是哪號人物。
昏暗燭光下,樂億此時正一麵搖著竹扇一麵拿著一本冊子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咧起嘴角,連保二爺何時到了他身旁都不知道。
“大商遊記?葛老給你的?”
保二爺輕聲笑語傳出後,徹底驚醒了樂億。樂億見狀,趕忙起身施禮說了聲是,請保二爺坐下後,便立在一旁,恭敬問:“不知二爺找小樂子有甚要事吩咐?”
保二爺聽此一喜,隻覺眼前的小家夥人不大但腦子還真聰慧,笑著打趣道:“非要有事吩咐才來嘛,難道二爺我沒事就不能來看一看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