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夏夜,沒有星星,隻有微弱的月光和又濃又沉的夜色。

校園中的路燈通通熄滅,黑暗之中,風都不敢鼓動了。夏日獨有的粘膩裹在皮膚上揮散不去,像是兜頭罩下的罩子,令人難受又窒息。

高挑削瘦的少女站在連電線也沒有一根的電話機前,蒼白的手指一個個摁動上麵的數字。

“......”一個一個的數字撥了出去,像是泥牛入海般沒有一點聲音。

“喂?”最後一個數字撥完,對麵終於傳來了了宿管阿姨含著痰液般的聲音。

雲升玉拿起了話筒,右手握著的斧頭泛著森森冷光:“阿姨,我被鎖在宿舍樓外麵了,你來給我開門吧。”

對麵的人沒有回話,安靜之中格外清晰的、金屬劃過地麵的聲音,發絲般撓過雲升玉的耳朵。

宿管的宿舍在最靠近外麵的地方,她扔下聽筒,將消防斧背在身後,站在了從裏麵看不到的地方。

門鎖從裏麵被打開,聽見聲響的那一刻,雲升玉就像利箭似的衝了上去。

宿管手中的電擊槍被斧頭輕易劈飛,老邁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雲升玉的肘擊摔倒在地。

“......”

雲升玉沒想到會這麼輕鬆。她一手握著斧子,一手撿起地上的電擊槍,倒在地上的宿管卻還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起不來。

“你是正常人嗎?”雲升玉心中微微一動,“告訴我一點你知道的消息。”

“我當然不是正常人呀!”

前一刻還倒地不起地宿管,聽見她說了話,蒼老的臉上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她的嘴角拉得高高的,很快把她的頭顱也分成了兩半,四肢也變得細長,動作緊跟著變得十分靈活。

她彈跳起來,肢端尖利的骨刺朝雲升玉紮來!

......是蟲子。隻有蟲子,和它們說說話才能讓他們強大。

這一點她如今也逐漸想通了。第一次遇見蟲子的時候,殺蟲子是為了救苗帆和簡裴春,她甚至沒有怎麼用力,就將那兩隻蟲子一斧子砍碎了;第二次則是在昨天晚上,那個蟲子本來不會障眼法,隻是苗帆出了聲,它就知道說自己是任曉了。那隻蟲子的力氣也更大,徒手就能擰開人頭骨——雲升玉猜測是因為那個女生和它說話了的原因。

這校園中的所有異象都是由桂蘭澤產生的。

因為她曾救了作為學校“底層人”的澡堂女生,後又遭其背叛。所以,她認為,隻要不搭理這些渺小的“蟲子”,就不會出事,反倒是搭理了對方,像是給予了對方某種能量一般,最終將會被反噬。

雲升玉眼中波瀾不驚,敏捷地躲過對方的攻擊,手中的斧頭角度刁鑽地剁掉了對方的四肢。

宿管化作的蟲子,沒有想到對方這麼難啃。異化之後,落到了腦後的眼睛軲轆轆地又轉了回來,老眼中蓄滿了淚水。

她哀求道:“別殺我......我也不想這樣做——”

然而,回應她的是一道利器揮舞帶起的寒光。

雲升玉看著倒下去的屍首,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裂痕。

“不是人類就太好了......”

她緩緩蹲了下去,嘴中無意識地吐露出一絲心聲。

這一點脆弱並沒有持續多久。

雲升玉再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動作飛快地翻動著宿管的屍體,從她的腰上撥下來一串鑰匙:宿舍大門的、宿管宿舍的、醫務室的。

上麵貼著條子,並不會認錯。

宿管宿舍的房門大開著,雲升玉走進去,在那張寫字台上看見了上次沒有看見的一張紙條。

【當拿下鑰匙,並閱讀了宿管手冊的這一刻起,您就已經是本樓的宿管了。】

她並沒有糾結這張字條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她再次仔細翻找了一遍這間宿舍,確認沒有多餘的信息後,離開了這間宿舍。

令她震驚的是,她進入宿舍翻找東西不過兩三分鍾的事情。走廊裏卻已經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空氣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奇冷,現在還是大夏天,她卻覺得肢端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