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燕柔還記得，牧楓人生中學會的第一詞，是媽媽。
他那麼小一隻，滿心滿眼中都是牧燕柔的存在，吖吖學語，聲音奶奶的叫牧燕柔：“媽…媽…”
她還記得，牧楓第一次學會走路的時候，像個小鴨子似的，一搖一晃，哪怕走的再不穩，依舊努力地向她走來。
她清楚的記著，牧楓寫的第一篇作文，是《我最愛的媽媽》，裏麵每一個字，每一組詞，每一行句子，都寫滿了孩子對自己母親的愛意。
牧燕柔的腦海裏麵，回想起來牧楓小時候，總是喜歡對她笑，露出剛長出來的小奶牙，對她伸出小肉胳膊，想要牧燕柔抱抱他。
“媽媽，抱抱。”
“媽媽，牧楓最愛你了！”
“媽媽，牧楓今天考了一百分誒，哼哼，我是不是媽媽心裏最乖、最聰明的小孩！”
“媽媽，牧楓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我要做媽媽心裏最聽話的乖乖！”
牧燕柔的腦海裏麵出現了很多很多關於牧楓不同時期的影子，回過神後，早已淚流滿麵。
很奇怪啊，真的很奇怪啊。
她明明記得，牧楓以前是一個很愛笑、很陽光的小孩子啊。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牧楓變成現在這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呢？
是不是在牧楓的心裏，自己已經從《我最愛的媽媽》，變成了一隻醜陋肮髒的壞女人了呢？
牧燕柔臉上的淚根本不受控製，她害怕自己影響到牧楓睡覺，隻能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防止哭聲泄露。
天底下，哪裏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呢？
與其死在喪屍口中，不如現在就死在睡夢中輕鬆一點。
牧燕柔顫抖著雙手，從旁邊兒拿過一個枕頭，她強迫自己狠下心來，看著睡夢中的牧楓，使勁咬住唇瓣，口腔裏滿是血腥味兒。
最終，她還是下了手，將枕頭捂在了牧楓的臉上，使勁地摁了下去。
牧燕柔臉上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了枕頭上。
淚落，寂靜無聲。
床頭的小熊，靜悄悄地看著牧燕柔想要親手將牧楓捂死的罪行。
牧楓沒有絲毫地掙紮，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接受了母親的虐殺，就像母親的眼淚那樣，融於柔軟的枕頭中。
十秒後，牧燕柔突然崩潰了。
她像是被刺痛到了一樣，從唇間發出一聲兒嗚咽，將手中的枕頭扔在了地上。
牧燕柔根本就下不去手。
牧楓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他那樣聰慧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牧燕柔雙眼都是淚水，她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牧楓。
小孩的眼睛早就通紅一片兒了，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他甚至連呼吸都不敢，臉早就被枕頭憋到窒息了。
牧楓早就醒了。
或許，在牧燕柔和林浩思吵架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就像牧燕柔愛著他一樣。
牧楓也深愛著牧燕柔。
正是因為是媽媽啊，所以牧楓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他很愛很愛自己的母親。
他不想再成為母親的負擔了。
就像牧楓很久以前對牧燕柔說過的那句話一樣：
【媽媽，牧楓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我要做媽媽心裏最聽話的乖乖！】
所以，當牧燕柔想要殺死他的時候，牧楓一動不動。
看，媽媽……
牧楓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