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一轉眼便過去了,這數月裏,這座城沒有下過一滴雨,井水幹涸,河流減少,穀物不生,哀怨聲飄蕩在城的上空。人們開始向神明祈禱下雨,祈禱穀粒豐收,而卻不知道他們這以有一個神明。
而這個神明,能給他們帶來的,隻有幹旱。
千沙站在紙鳶鋪的門外,望著像被火燒過一樣的天空,明明是寒冬臘月,這座城卻依舊幹熱。
因為他在這裏。
“這樣下去,這座城會變成一座死城,這城裏的人都會因為沒有水而死去。”千沙在心底歎息一聲,轉頭看了看坐在庭院裏糊紙鳶的墨惜。
這幾個月來,他盡可能地克製自己體內的力量,不讓旱神的力量外泄出來,可依舊起不了太大作用,隻要和墨惜在一起,他便難以控製自己的力量,而這力量,遲早會傷害到他。
“墨惜,我要走了。”千沙走到墨惜的麵前,低聲說著。
正在用繩子給竹絲打結的墨惜一怔,竹絲彈開,在他的手指處劃開了一道鮮紅的口子。
“你要去哪裏?還會回來嗎?”墨惜緊張的站起來,聽著腳步聲正朝著門口的方向移動。
“大概不會再來了。”千沙歎息一聲,垂下眼眸,想起什麼似得停住腳步。
墨惜也停住腳步,歎息,沒有神色的瞳孔顯得黯淡。
許久,他問了一句:“你可是嫌棄我是個瞎子,所以不願再來了?”
“與此無關。”千沙看了看周圍的蕭條景色,看了看水缸裏的水,那水是他從天界取來的,除了墨惜家裏的水不會被他的力量蒸發之外,其他地方已經找不到水源了。
他如果繼續留在這裏,這裏的人就會發現墨惜家裏的異樣,遲早會傷害到他。
半響,千沙麵對著墨惜,開口:“臨走前,我送你一份禮物。”
他一揮手,一道光從他袖口內穿出,拂過墨惜的雙眼。
有光刺入了墨惜的瞳孔,他忽然感覺到雙眼有一股熱量,一點點將周圍的景象勾畫進來。
“我的眼睛?能看見東西了?”起初的幾秒,墨惜有些欣喜,可他的欣喜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周圍的蕭條景象澆滅,這裏,沒有了千沙的身影,就好像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樣。
“我能看到一切了,可是我看不到你了。”墨惜神色黯淡,噙著的淚水滴答滴答墜落,最後蹲在地上哭起來。
千沙就在雲端上看著他,雖心疼,卻沒有出現在他麵前安慰他。他相信,隻要時間夠長,他們會忘記彼此,重新開始新生活的。
而日複一日,思念卻是有增無減。
千沙躲在林子裏,墨惜在林子外找他,卻再也走不進那片林子。他們隔著一片結界,彼此不相見。
“千沙,你果然走了嗎?”墨惜最後一次去林子找千沙是在初春,周圍姹紫嫣紅,卻少了一起欣賞的人。
初春過後,墨惜沒有再來過,千沙也開始習慣生命裏不再有他的日子。
很無聊,原本理所當然的生活,忽然變得很無聊,一個人喝酒,一個人賞月,一個人坐在樹上,一個人自言自語,經曆了千百年的這種生活,忽然變得索然無味。
千沙坐起身,望著又黯淡下來的天色,在心底長長地歎息一聲。
原來神明也是會感覺到寂寞的……
初春過後,城內起了一場瘟疫,很多人都病了,城內的大夫束手無策,短短一個月內,城內的人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苟延殘喘著,等待著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