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艱難抉擇(2 / 3)

今天下午你來我辦公室的時候,我正好在猶豫著這件事,我看到你笑得很開心很幸福的樣子,也終於舍得走了。

我已經沒什麼好放不下的了,寧可你長大了,你擁有了幸福,這就夠了。

對不起,在沒有告知你的情況下私自做了這麼一個決定。

但也請你原諒師傅,隻有這樣我才能真的解脫,我也因為相信你可以把律所經營得比我更好,才願意放手離開的。

寧可,其實死前,我還帶著一個遺憾。

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徐錦天那個時候對我,哪怕是一絲絲的,有過真心麼?

但是我真的很怕,很怕聽到讓我徹底絕望的答案。

所以我情願一輩子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讓我帶著那最後一點的希望走,那樣也好。

寧可把信上的所有字一個不漏地看完,有一些事情她終於徹底明白,有一些故事終於以一個旁觀者地身份看得清清楚楚。

寧可看了一下快遞上麵的日期,正是最後見到師傅那天。

可能師傅是之前就算好了要在今天讓寧可收到,原來師傅在任何時候都算得那麼精準。

她猜到寧可一定會在這個時候終結了所有的線索,也會在此時此刻特別的迷茫和無助。

信紙的邊緣已經被她捏得有些起皺了,她馬上把信藏起來,和上次翻到的那張照片一起。

時間總是快得等不起人,有很多時候還來不及回頭看,就已經失去了懷念的機會。

浮華的背後,總有或多或少的黯然失色。

寧可坐在沙發上閉著眼沉思著,突然站起來,把自己從頭到尾打理好出了門,來到熟悉的錦天律所門口,卻讓寧可覺得從未有過的陌生。

門口的前台小姐看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笑得那麼真心燦爛,而是帶著些恐懼和不解。

“我來找徐錦天。”寧可的聲音聽上去很有力。

前台小姐直接讓她進去。

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徐錦天打開後見到她的第一反應是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退了一些。

回過神來才覺得自己剛才的動作多少有些失禮,問道:“你怎麼來了?”

寧可進到他辦公室後,把自己擁有的那些所有關於徐錦天和陸海欣的東西都丟在桌上,有徐錦天寫的信和他們的照片。

“這些,全部還給你。”寧可說。

徐錦天看到桌上這麼多資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感覺,“這是什麼?”

“我不希望在身邊出現任何和你有關的東西。”寧可似乎隻要看到他的臉就還是忍不住生氣,所以本來想好的台詞被臨時換了個徹底。

徐錦天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東西拿起來看,眼中竟是難過,“她果然一封都沒有收到麼?”

寧可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其實也在意料之中。”徐錦天歎了口氣,“你師傅那個人,就是那麼決絕的人,我那麼對過她,她就一定再不會原諒我,一直都是我還抱著幻想,抱著她會原諒我的幻想。”

寧可覺得這些話有些聽不下去了,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了陸海欣給她那封信裏最後的那幾句話,猶豫了很久,終於開口背對著他問道:“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我師傅,到底有沒有真心過,哪怕一點點也好。”

背後傳來了一陣短暫的停頓,隨後是漫長的坦白,“我隻是個律師,並不是演員,我和她發生的所有事都是真的,所有感情都不是演的,隻是我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麼真,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把所有故事都告訴你。”

寧可雖然看不到徐錦天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畢竟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沒有任何說謊的必要。

寧可猶豫了一會坐了下來,“我願意聽你說這些,完全是因為故事裏有我師傅。”

“我和你師傅認識的時候我已經結婚了,那個時候遇到個門當戶對的人,沒有多想就結婚了,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但在遇到你師傅之前,我覺得那就是愛。想利用你師傅的感情贏官司是真的,但那場官司我贏得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甚至在後麵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振作不起來,沒有接過一個像樣的案子。後來的好幾年,我都沒有再聯係過你師傅,我也知道她一定恨死我,不會再想見我一眼。本想就這麼忘記她,消失在他生命中,但在得知她再也沒有和別人在一起過的時候我的感覺突然很複雜,我也曾衝動過,和我妻子提過要離婚的想法,她沒同意,還因此得了非常非常嚴重的抑鬱症,或許對於我們正常人來說抑鬱症聽上去真的是一種無關痛癢的病,但隻有遇到過的人才知道那就相等於是一種絕症,她開始節食失眠,日漸消瘦,也正因為這樣的原因身體長期處於極度不健康的狀態,得了癌症,其實她本來就有家族遺傳的癌症,但如果不是發生了這種事,不會擴散得這麼快,醫生說活不過今年年底,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卻是等她死了我就能和你師傅在一起了,你可以說我自私和人渣,但那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我覺得我可以用我今後所有的時間去對你師傅好,把之前的錯彌補,我好幾次試圖聯係她,但她就是這麼消失了。”

“後來你就想從我這裏入手,沒想到什麼都不知道的我把那封信給師傅……”寧可說到這裏苦笑一聲,“也正是這樣害了她。”

“後來我們見過一次,開頭和過程都很完美,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妻子突然出現了,其實在她沒有抑鬱症前我一直把她當知心朋友對待,什麼都告訴她,所以她知道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就找了過來,也可能是跟蹤來的,總之她就是選擇了十分一個不適合的場合出現,破壞了一切,那天的她帶了假發精心打扮了一番,還沒來得及解釋,你師傅就走了,本以為覆水難收,沒想到她去世那天下午,她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約我去酒店,說是這輩子最後再見一次,其實沒想過她會原諒我,但是隻要她提出的要求,我根本都不會去考慮。到酒店的時候她和我說,今天隻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我那個時候什麼都沒想,隻是回了一句:‘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會在走前自殺。’是的,她一定不知道,我就是愛她愛到可以去死。她好像愣了愣,然後讓我去洗澡,那時候因為是死前再風流一下,後來才知道她一定是之前就計劃要殺了我,沒想到我會那麼回答,趁我洗澡的時候想究竟該怎麼辦,也可能那時候我怕洗完澡出去她就走了,我可能真的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特別怕,我記得我洗了很久很久,出去的時候,她已經……”

徐錦天說到這裏,徹底情緒崩塌,“為什麼她沒有殺了我,為什麼她選擇自殺?”

這個有些出乎寧可意料的結局,讓她變成唯一知道全部秘密的那個人。(顧律未必知道“全部”啊,而且寧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他也不知道陸海欣的心思啊~~)

她感覺自己眼中的溫度在逐漸攀升,似乎再過一會就會有眼淚落下,她看著天花板,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語調,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生澀,“其實師傅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從一開始她就決定自殺,她恨你,又或者說愛你,愛到恨不得用死去讓你一輩子記住他。”

“我的痛苦是應得的,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為什麼那麼傻……”

寧可眼中蓄滿了淚水,咬緊嘴唇,“你放心,師傅她不會後悔的。”

徐錦天整個人定格住。

“她想要的,隻是你永遠記住她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這個結局雖然悲傷,但並不讓人失望。陸海欣死了的事無法改變,但她用死想得到的東西,全部都如願了。心懷怨恨的那個人離去,帶給留下那個人的是無盡悲傷,也至少,永遠活在了他心裏。

寧可相信,師傅那時候就是這麼想的吧。

永遠活在他心中,無論是以一個什麼樣的方式。

雖然代價太大,但是值得不值得,旁人永遠無法斷定。

寧可低著頭邊想心事邊走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顧律的辦公室門口。

有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會經過大腦過濾,就條件反射般地做出動作,寧可在敲了門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顧律打開門,似乎臉上驚訝與喜悅交織在一起。

寧可走進去,表情凝重。

“這幾天在家休息得如何?”顧律看她麵色不好,給她泡了杯熱茶。

寧可接過熱茶,客套地道了聲謝,“已經都結束了。”

顧律聽到她這樣的話,似乎看到了陽光,“是麼?那慢慢恢複,我可以等……”

顧律後麵的幾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寧可就先搶了他的話語權。

“我要回美國。”

這五個字重重砸在顧律心裏,讓他沒有任何力氣說之後的話了。

“師傅走了,我難以接受這件事,我想在短時間內我沒有辦法麵對你們任何一個人。”

顧律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眉間的皺褶越來越明顯。

“或許我們真的沒緣分吧,受到了重重阻礙終究還是沒有緣分,或許在別人眼裏我們的確很般配,或許在我們自己眼裏也覺得對方就是對的人,但是……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寧可說到這裏留了個很長的停頓,“師傅以前對我說過,‘但是’之前的話都沒有意義,‘但是’之後的話,決定了一切。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寧可自己都感覺說著的這番話撕心裂肺,但是她沒有其她選擇,哪怕是個任何人都最不希望的結果,她還是要去接受。

顧律無奈地笑了好幾下,“是麼?這次一走又是多久?這件事我們倆都沒有做錯,為什麼承擔後果的是我們,又為什麼是這麼嚴重的結果。”

這句話讓本就心痛如絞的寧可覺得更加透不過氣,快要捏破了手裏的玻璃瓶。

“好吧,隨你吧,都隨你了,你從來也沒關心過我的想法,照著你的意思去做吧,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從來管不到,也再也不會管了。”顧律把座椅往背後轉去,背對著寧可,“走吧。”

本以為他會極力挽留自己,本來想好無論他怎麼極力挽留自己都不能心軟,但真的碰到他這樣坦然接受的寧可,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總以為自己會是先轉身的那一個,而今卻連他最後的容貌都沒記得。

寧可也是要麵子的人,說出去的話不可能收回也不可能反悔,所以哪怕是硬著頭皮,寧可也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外走去。

她永遠不會知道顧律現在的表情和心情。

她也永遠不會告訴顧律自己有多後悔和無奈。

人世間有多少事在自己預料之中。

她曾預料到他們會相愛,但不曾預料過是會為此分開。

寧可把律所的所有事宜都交給了蘇哲處理,說自己要回美國見家人散散心。

其實一切都是借口而已,她內心真正所想的是去一個用時光機的地方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但是她知道沒有那樣的東西,所以隻能回到自己以前所在的地方。

或許那裏還什麼都沒有變,或許那裏能讓她感覺什麼都還沒有變。

她不知道自己會回去多久,隻是在真正離開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麼不舍。

寧可幾乎是一路哭著飛回了美國,來不及經過時差的調整就回到了美國所在的家,母親看到她的時候倒是比想象中的熱情。記憶裏母親總是和自己吵架,沒想到好多年後的再次相遇,竟會變得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