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喬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的時已經是下午。而喬溯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在集團工作，而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昏昏欲睡的喬蒹想了想，今天元旦，難怪大哥不上班。
她無精打采地叫了聲哥，夢遊一樣往樓梯口走，下一秒被叫住：“過來。”
喬溯戴著金絲眼鏡，笑得和煦溫柔，把一個牛皮紙袋推到她麵前，“新年禮物，簽了吧。新年新氣象，以後要好好的。”
“咱家什麼時候過陽曆新年了？”
喬蒹醒了一半，拆開袋子翻著看，厚厚一疊文件一式兩份，又是什麼股權書。她看都不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唰唰簽下名字，打著哈欠起身，“哥，新年快樂。我好困啊。”
“你這丫頭，也不看看有多少。回來。”喬溯又笑，喬蒹強撐起打架的眼皮，飛快翻文件，語氣嬌嗔：“能不能睡覺啊。哥，你這麼大方，我都習慣了……”
話說到一半卡住，因為上頭是個天文數字，喬蒹揉揉眼睛，“大哥，你把全部身家都給我了……你要出家嗎？”
喬溯摘下眼鏡，故作嚴厲地敲敲桌子，“好好看。精神點，天天嚷著鬧著要，這會兒拿你麵前又不稀罕了。”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密密麻麻的字，撲過去晃喬溯肩膀，“提前生效？不用結婚了？你怎麼辦到的？”
眼前不知道怎麼浮現起江遠澄的模樣，他牽著她時指尖帶著薄繭，他親吻時眉眼很溫柔，親熱的時候掌心炙熱，額頭的薄汗也很好看，就連失控到不行時低低的悶哼都讓人心動。他嗓音很好聽，帶著笑意溫柔地說我想見你，我會對你好的，他低沉沙啞地說我做不到。
他說我愛你。
他知道了嗎，他會怎麼反應，要怎麼讓他知道。
“高興傻了？”喬溯雙手掐著她臉頰，滿眼溫柔，“開心嗎？喜歡誰就找誰去，好好談戀愛，選你心儀的人。別說哥不疼你。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怎麼舍得你過得不幸福……”
話還沒說完大門打開，喬蒹回過頭去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江遠澄一陣風一樣衝進來，推開她一把揪起喬溯，小黑帶著人緊隨其後，“喬總，江先生我們攔不住啊，他這是瘋了……”
喬溯揮揮手，“下去吧，沒事兒。”
喬蒹這才注意到他雙眼血絲密布，赤紅著像是真的要跟哥哥拚命一樣，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捏緊骨頭都在嘎吱作響。她慌忙去掰他手，“江遠澄，你放開，別動我哥……”
“鬆手！！”他轉過頭衝她怒吼，嘴唇顫抖，像頭狼一樣嘶吼。喬蒹嚇傻了，一動不敢動，手還放在他的拳頭上，冰冷刺骨，她這才注意到他隻穿了一件襯衫。喬溯平靜笑笑，柔聲安慰：“蒹蒹，不怕。”
“你怎麼辦到的，我問你怎麼辦到的……”他眼眶猩紅，幾乎是咆哮著問，眼裏恨意滔天，好像要把對方一寸寸剝皮抽筋。
剛回到家不多時，快遞員就上了門，紫荊花區來的郵件，包裝跟五年前一模一樣。江遠澄心驚肉跳地打開看，裏頭的內容驚心動魄。上次是需要他簽確認函，這次不用。
隻是通知而已。
通知他信托基金提前生效，全部股權已經轉入喬蒹名下，一周之前流程啟動，極速辦理，前天順利完成。
隻是通知而已。
喬蒹這周都在走紅毯參加活動，還在找著借口求他主動解除婚約，那隻能是喬溯，這麼手起刀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隻能是喬溯。
喬溯挑眉，雲淡風輕道：“你不是知道嗎？我爺爺可以提前讓基金生效。”
“他都死了！！你少在這兒胡扯！”
又是一陣咆哮，她從沒見過他這麼失態。喬蒹呆呆楞楞地看著，是啊，哥哥用的什麼辦法？
他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氣一樣鬆了手靠在牆邊，慢慢反應過來，低聲冷笑起來：“是了，老頭子死之前肯定給你留了文件，按了手印公證過……他怎麼可能放心這麼一聲不吭地去了，定是把底牌留給你……”
“你們喬家人，怎麼可能親手把自己的路堵死。是我大意了，拿著雞毛當令箭，其實蕭老也有辦法吧……”
喬溯理好衣領，慢條斯理坐下，“是。要聽嗎？就是稍微複雜那麼一點點而已。”
“江遠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實意地想把她托付給你，也是從心眼兒裏覺得你是唯一有資格做我妹夫的人，否則我不會守口如瓶這麼多年。她上躥下跳鬧得雞飛狗跳尋死覓活，甚至因此恨我恨得不願意回家，我都沒有動過一次想把那文件拿出來的念頭。可你為什麼要對我妹妹用強？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江家兩位長輩進來的時候，就聽到的是這句話。老江扶著桌子幾乎要站不穩，想起曾在他家裏看到的那一幕，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傾盡幾十年心血教育出的孩子。
“你敢說你沒有碰過她？你敢說是她愛你？”
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來這些話的喬溯一把拽過說不出話的喬蒹，高聲訓斥：“還有你，受了欺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不是前幾天你二哥告訴我，你就打算一聲不吭？大哥在你心裏就這麼護不住自己妹妹？”
“哥……”喬蒹不知所措，竟然開始替他辯解，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是……就一次……他不是有預謀的，隻是衝動，後來都沒有了，他不是想欺負我的……”
這個反應坐實了江遠澄罪犯的身份，“孽子！！我打死你！”
氣到渾身發抖的老江衝上來就要揍逆子，被江二叔死死抱住腰，“大哥，別衝動……遠澄不是那樣的孩子，年輕人血氣方剛，他又這麼喜歡丫頭，控製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
“二叔，是你蓋的章吧。沒有江氏的公章，怎麼可能提前生效？”
江遠澄還是隨意倚著牆，一動不動，聲音冷得可怕，目光淬了毒一樣陰鷙，表情卻有些嘲諷，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江遠澄。
喬蒹恍然大悟，解除婚約不需要江氏的公章，但提前生效肯定是要的。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蕭家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一聲不吭把我最愛的人拱手相讓。”他手顫抖著，指向喬蒹，“我沒有誰了，我隻想要她。你為什麼要瞞著我？我說過，娶她是我唯一執著的事情，這輩子再也沒有別的要求。”
一向和藹風趣的江二叔表情凝固，無法直視他狠戾的目光，低下頭歎氣，好像在妥協，“遠澄，我們先回家吧。你別把丫頭嚇著了。”
江遠澄渾身都在發抖，他不能走，走了這事情就真的蓋棺定論了。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江遠澄起身拿過，顫抖著手一頁頁看，看到落款處的清秀簽名，帶著深深的絕望看著喬蒹，“原來這才是你的底牌。”
他雙眸漆黑如墨，深沉壓抑的絕望快要溢出來，喬蒹轉過頭去不敢吭聲，被喬溯摟進懷裏，“我警告你，別用那眼神看我妹妹！”
“我們婚約沒取消！她還是我未婚妻！”他狹長雙目猩紅，喬蒹不知怎的想起目眥盡裂這個詞來，她有幾分心虛，垂下眼眸不敢看他，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又本能地往喬溯懷裏縮了縮。
這不經意的動作讓江遠澄心如刀絞，一把攥住她纖瘦的手腕，盡量拿出自己此刻最大的耐心使聲音平和，“跟我出去，我們談談行嗎？”
喬蒹還沒說話，喬溯卻拽住了她的小臂，冷冷道：“你鬆手。我妹妹沒有什麼需要跟你談的。”
“江遠澄，我不是反對你們，隻是想讓她也可以有選擇權。她選擇誰我不幹預，但我要你記住，你不能因為手裏有籌碼就為所欲為！不能想讓她怎麼受委屈就怎樣，我們喬家還沒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