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渺渺猜測他或許是因為一會兒要登機，有點緊張。
她問李牧遙：“老板這回你的藥帶夠了吧？”
李牧遙掃她一眼“嗯”了一聲。
池渺渺點點頭，隔了一會兒又問：“這種病除了吃藥預防，還需要注意什麼？我是想問問萬一還發生上次那種情況，我該怎麼做？”
李牧遙沉默了片刻說：“你上次那樣就做得很好。”
池渺渺是真的擔心一會兒上了飛機李牧遙又發病，這天氣會不會讓他病情更嚴重？所以她才想問問怎麼做算是對的，沒想到竟然能聽到李牧遙誇她。
池渺渺入職這麼久，這還是李牧遙第一次誇她。而且以她對他這張嘴的了解，想必他平時應該很少誇人。
“我就是電視劇小說看多了，看來編劇和作者們也不都是瞎編的哈。對了，下雨天會加重你的病情嗎？”
李牧遙沒有立刻回答她，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飄，連忙解釋說：“我是說如果會的話，反正已經延誤了，不如我們改簽到明天一早。”
李牧遙沉默了片刻說：“現在已經不會了。”
“哦。”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她想問問他的病到底怎麼回事，但她不敢。
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李牧遙忽然說：“前兩天……謝了。”
他聲音不大，說得又突然，池渺渺差點沒聽清，反應過來他竟然在向自己道謝時，池渺渺決定原諒他之前侮辱她的事。
氣氛不錯，她索性小心翼翼地問：“那老板你的病是怎麼回事呀？是不是也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是因為小時候曾經被關在過密閉的空間裏，有過生命危險，所以長大了就有心理陰影了？”
“不是，但確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看樣子是不想說，池渺渺略感失望地“哦”了一聲。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卻聽李牧遙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這樣的天氣已經不會再讓他難以忍受了，但還是會讓他想起那一天的事情。
哪怕過去很多年了，文遠的樣子在他腦中已經變得模糊，但他依舊記得他的離開帶給他的痛苦，除卻已經被醫生診斷出的病痛，還有一種痛苦是屬於普通人的，屬於文遠的朋友、同學、舍友的。那痛像是一個傷口，愈合得很慢，但也終究愈合了，最後留下一個叫做“遺憾”的傷疤。
漸漸的這樣的天氣會給他帶來另一種折磨。
如果是平常，他會吃點助睡眠的藥早早上床，但是今天不可以。
不過他有一絲慶幸，在這個空曠到有一絲寂寥的休息室裏，還有人陪在他身邊。
他說：“我讀大學時，有個舍友，叫文遠。”
眼見著前一秒還一臉失望的人，下一秒又滿眼期待地看向他時，他自己都沒察覺，在某一刻，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他喝了口水，熱水順著食道仿佛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我們關係不錯，但說是不錯，因為平時忙著學習忙著做項目，真正的交流也很少。有一段時間，我發現他意誌很消沉，但並沒有太在意。就覺得大家都有低穀期，熬過低穀也就好了。我以為他也是，但我沒注意，他的低穀期好像有點長。後來也有一次我們係有個籃球比賽，我和他都上場了，但他狀態很差，導致我們輸了比賽。休息的時候，他忽然就對我說有時候覺得活著沒意思，不如早登極樂。我聽得出他話裏的消極情緒，但也隻是開了個玩笑說誰知道到時候去的是極樂世界還是陰曹地府。我後來回想起來，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給我警示，但是我卻沒有當回事。”
到了這一刻，池渺渺已經可以預見這故事的結局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求證道：“你是說你的同學他不在了嗎？”
李牧遙用聽上去很平靜的口吻給了她答案：“後來他自殺了。”
雖然還沒想明白他舍友的自殺和他的密閉空間恐懼症有著什麼樣的聯係，但她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她強行開著他的車帶他去醫院看林婉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