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6章 天河迷惘中(3 / 3)

霧島走到客廳,看到天河正努力地擦拭窗戶,而袴田執事拚命地阻止他。

“天河,請你不要再擦了。”

“讓我做啦,一大早從打掃開始做起,令人心情舒暢呢。”

天河開朗地笑著說道,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

“一大清早就這麼吵鬧,你們在做什麼?”

霧島走過去後,天河才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嘟著嘴說:

“你沒看到我在擦窗戶嗎?”

看天河的模樣,大概是今天早上終於恢複精神了吧。

“真是的,是誰叫你做這些事的?”

袴田趕緊搖著頭,表示不是他指使的。

天河停下了手,微笑地說:

“沒有人拜托我,隻是因為受你的照顧,有些不好意思——”

“我並沒有付錢給你。”

天河話還沒說完,霧島就無情地反駁。

“冬、冬樹少爺……”

袴田驚慌失措地輪流看著霧島和天河的臉。

“我又不打算拿你的錢!”

天河突然變了臉,拿著抹布,筆直朝著霧島走去。

“你這家夥,凡事都要以金錢來衡量嗎?”

霧島卻回答:

“啊,你說得沒錯。”

對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答,天河不知該怎麼回應。

“…………——”

“喂,幹嘛不說話?你之前也是用金錢來解決事情的,不是嗎?”

“我覺得你這個人……”

天河咬了咬雙唇後,說出了霧島完全預想不到的話:

“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人。付給鈴木先生的那筆五百萬圓退休金,雖然你嘴上說是封口費,但我事後回想,那應該是你為了補償他所受的傷才給的……我沒說錯吧?”

不過,霧島卻噗嗤一笑。

“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才不像你會感情用事。”

霧島以不屑的眼神看著天河繼續說:

“我可先聲明——那筆錢,是為了了事才付的。”

“為了了事?”

“嗯,如果你沒有阻止他,我大概就會被他刺傷而住院吧。那個男人這時應該因傷害罪而在蹲苦窯吧。”

蹲苦窯,指的就是關進監獄裏。

天河困惑地看著霧島。

“不、不過……鈴木先生若被逮捕,也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你指什麼?”

“你曾說過‘經營公司,難免會遇上棘手的事情’,所以,才付他封口費五百萬……”天河的聲音漸漸變小。

隔了一會兒,霧島不耐煩地手插腰說:

“氣死我了,同樣的事,你要我說幾次才懂?我當時隻為了解決事情。因為你的關係,讓事情的發展出乎我的意料,而在當時,給錢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讓他刺傷你……?”

霧島不想再重複同樣的答案,便撥了撥瀏海,故作厭煩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相信!”

天河覺得自己很笨,怎麼會認為他是好人,甚至認為他是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才特地請人來調琴——

無法再待在這種地方了。

天河將手上的抹布丟在地板,飛快地離開了客廳。

天河回到客房,粗暴地整理行李。

(原本還在擔心,他要是被刺傷該怎麼辦!)

如果他死掉的話……?

鈐木將刀子刺向霧島的瞬間,霧島真的認為“被刺傷是最好的結果”嗎?

“……我不懂。”

反正,自己真的好呆。

自己的頭腦不像霧島這麼好。

(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麼,我完全不曉得……)

當天河將行李箱收拾好,準備離開房間時,他的視線停留在小提琴盒子上。

這把小提琴,是霧島送給自己的。

天河認為,既然和霧島的友情已經決裂,就沒有必要拿走小提琴了。

轉身背對樂器,天河大步走向房門。

然而——

“可惡!”

天河在門前又轉過身,將小提琴的盒子猛然抓住。

如果將小提琴留在這裏,就代表自己和霧島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雖然兩個人也稱不上有什麼交情——即使如此,天河仍舊不想斷了這份友誼。

就在天河緊咬嘴唇猶豫時,突然聽到敲門聲。

“……進來。”

天河粗魯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接著,進來房間的人是?

“契、契訶夫?”

“小少爺~”

契訶夫的眼眶滿是淚水,一副想要擁抱天河的樣子。

此時天河的內心,充滿了驚訝、放心、丟臉的複雜情緒,隻好避開契訶夫的目光。

“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少爺抵達這裏的那一天,霧島少爺就已經通知我了!”

契訶夫太過於高興,再也無法壓抑感情。

“雖然霧島少爺說讓您待在這裏沒有關係……不過我還是好擔心、好擔心,晚上都沒辦法好好入眠~”

契訶夫一邊以手帕擦拭眼淚,一邊發出“嗚嗚嗚……”的哭泣聲。

天河原本以為自己將ButlerSystem所配發的手機關掉,又不去學校,大家就不曉得他在何處了。

(霧島這家夥——!)

明明裝作漠不關心,卻讓自己住下來,還聯絡了契訶夫。

對於作風成熟且周到的霧島,天河感到有點不是滋味。

“來,我們回家吧。小少爺~”

契訶夫伸出手,打算接過天河的行李箱。

然而,天河卻閃開他的手,往旁邊走了一步:

“我才不要回去!我已經辭掉執事的工作,所以不能再回去那裏了。”

“怎、怎麼會呢……?請您再次三思啊。小少爺~”

契訶夫悲傷地凝視著天河說道。

“昨晚,安西先生打電話來。”

“咦?老師打來?”

天河聽到這個名字,不禁做出回應。

宴會那一晚之後,天河以為安西已經不會再想和自己有所牽扯了。

“安西先生要我轉告您:‘天河,是我不好,誤會了你,抱歉。’”

“啊?”

天河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代表,安西雖然沒看到事情的經過,但已經知道了真相羅?

不過……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都太遲了。”

“安西先生還說,希望跟小少爺見麵,當麵賠罪。”

“……不用了啦。”

並不是天河在鬧脾氣。

天河隻是不想再回想當天的事,而且自己也已經沒有信心再當執事了。

契訶夫以強硬地口吻對著輕輕搖頭的天河說:

“這不是用不用的問題。”

“契訶夫……?”

“您打算糟蹋安西先生的好意嗎?我當然曉得小少爺這次所受的創傷相當嚴重。您打不打算再當執事,可以隨您的的意願,但是……”

契訶夫停頓了一會兒,又恢複了慈父的眼神說:

“這個世界上,雖然有很多人會將正義人士看成是傻子……然而,我相信真誠的心意一定能夠傳達給對方。我希望小少爺能夠了解這一點。”

當他們拿著行李來到走廊時,霧島已經站在玄關處。

“霧島少爺,感謝您的照顧。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

契訶夫迅速走過去,深深地鞠躬。

不過,霧島還是擺出一張撲克臉。

“您不需要在意。不過是讓同班同學投宿,不算什麼。之後,如果我家還需要執事,屆時再麻煩你們了。”

“嗯,這當然沒有問題。”

天河沉默不語,假裝若無其事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霧島這家夥,少了一個賴在家中的麻煩人物,一定感到心情暢快吧。)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天河默默不語地跟在契訶夫身後。

就在天河無視霧島,經過他身邊時,突然聽到霧島輕聲地說:

“……明天,學校見。”

“嗯……計程車怎麼都不停啊。現在這個時間,是不是最難招到車呢?”

天河阻止了拚命招車的契訶夫。

“我們用走的。坐計程車浪費錢。”

“啊?小少爺……?”

“快走吧。”

契訶夫趕緊迫上拉著行李箱的天河。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約一百公尺後,契訶夫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霧島少爺,真的是一個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啊?那小子根本不把我當朋友看待。”

天河背對契訶夫著說道。

“但是,剛剛霧島少爺說小少爺是他的同班同學,所以讓您投宿呢。”

對於契訶夫的堅持,天河歎了口氣,停下腳步轉頭說:

“你隻看到他的外表而已,他隻是在你麵前裝好人。雖然那家夥讓我住了幾晚,但我覺得,他其實是當作有隻野貓闖進家裏而已。”

天河原本預想契訶夫可能會讚同自己的話,而說“的確是這樣”,但契訶夫卻歪著頭問道: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啊。他很過分哦!我因為受他照顧,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擦窗戶來回報,結果那家夥竟然說‘我並沒有付錢給你’——霧島那家夥,隻會用金錢來衡量別人的心意。我雖然從小在富裕的家庭長大,有些任性,但那家夥卻是另一種情況——”

天河說服的話才說到一半,契訶夫便笑了出來。

“我說錯什麼了?幹嘛笑啊?”

心情被破壞的天河嘟起了嘴巴。

“沒有,隻是我認為‘並沒有付錢給你’這句話,有別的涵義在呢。”

“咦?”

“依霧島少爺的講話來看,他的意思應該是‘你現在是客人,幹嘛去擦窗戶。你又不是我們家的執事。’”

天河睜大了雙眼。

“怎麼可能,不可能吧!”

“那到底會是什麼意思呢?”

契訶夫凝視著天河,露出了別有深意的笑容。

“所以,如果照你的說法……難怪那家夥剛剛對我說‘明天,學校見’。他明明知道我不想去學校——”

說到這,契訶夫的笑容更深。

“那句話,應該是從旁為小少爺鼓勵吧。即使再怎麼痛苦,也希望你能好好去上課。霧島少爺,真是一個說話不懂得修飾的男人啊。”

契訶夫打從心底為天河高興。

“小少爺有這樣的同學,真是幸福。嗚嗚嗚~小少爺~”

“哇,不要在這裏哭啊!契訶夫!”

天河一邊安撫著以手帕拭淚的契訶夫,一邊回想起剛剛的事。

——明天,學校見。

(……可惡,我會去的!我一定會去的!)

完全被霧島玩弄在手掌心。

雖然天河心有不甘——但是這種感覺,其實還不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