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4章 任性、善變、肆意妄為(3 / 3)

天河還在當步爺時,幾乎不曾自己率先做過什麼事。當時總是有人幫他處理各種事情,而且他也認為不用自己動手,相當輕鬆。因此,看到雪葉的行為,天河不禁有些佩服。

「我和一般的大小姐不同哦,不會什麼事都交給別人去做。」

雪葉彷佛有些害羞,將臉轉向一旁,眺望著窗外。

從展望台看到的東京夜景,跟前些天沒太大的差異,依舊美麗動人。

(她的年紀比我小,卻很能幹。)

天河坦率地想著。

「我覺得大小姐很厲害呢,獨立自主、不依賴別人。」

「稱讚我是沒什麼好處的。」

「是的,我知道。」

天河和雪葉沉默了一會兒,都眺望著外頭星光閃閃的夜景。

雪葉朝著某個方向指了指。

那是赤阪的方向。

「那邊是我家耶……」

「是的。」

天河也直盯著那方向看。

雖然從這邊望去,葛城家像芝麻般地渺小,卻依舊看得到屋子。

「你不覺得這樣看過去,感覺自己很渺小嗎?」

「是啊。」

「真的好渺小哦……」

展望台的玻璃窗,映射出雪葉憂鬱的神情。

俗話說,鏡子能夠反映出正反兩麵的自己……現在的雪葉,與平常總是霸氣的她截然不同。

沉默了一陣子後,雪葉說:

「明天,我的生日Party要在那間飯店舉行。」

雪葉指向和自家房子同方向的地方。

然而,天河看不出哪一間是飯店。

「為什麼Party非得特地去飯店辦?」

雪葉一臉不滿。如果每年都在飯店舉辦,確實會令人厭煩。

天河對於雪葉這種不太喜歡別人幫她過生日的態度,覺得有些不滿。

(哪像我,根本沒人會幫我過生日,還不是自己慶祝。)

今年夏天,天河特地聚集了班上的同學,租下了飯店的遊泳池玩樂,但是,天河無法卻張揚地對大家說出「今天是我的生日」,隻私下跟田中說。結果,就在田中告訴大家這件事時——契訶夫來到了飯店,並告知天河,他的父親失蹤一事。

(最糟糕的一天……說到這,那天我還打了霧島。)

仔細回想,霧島的態度,從那天至今,從未改變過。然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縮短了,實在非常不可思議。

(——難道是因為我從天堂掉到地獄?)

從IT企業的獨生子,變成實習執事。雖然剛開始,天河還會不斷地咒罵自己的不幸,不過,天河最近漸漸覺得,家裏破產或許是福不是禍。

大概是因為……和Butler

System的成員一起生活,讓自己覺得很溫馨吧。

「天河?」

「啊,抱歉。我竟然發起呆來。所以大小姐希望在家慶祝生日嗎?」

「也沒有。其實在哪辦都無所謂。」

「哦……那大小姐有比較中意哪個地方嗎?」

「沒有。」

「哦……」

(大小姐的想法,還真難理解呀。)

難道想法已經表露在臉上了嗎?雪葉轉身背向天河說:

「好了,回去吧。」

(哦?大小姐生氣了嗎?)

雪葉丟下還感到迷惑的天河,快步地離開。

雪葉回到家以後,晚餐才開動。

櫻井出來迎接雪葉的態度,一點都不吃驚,似乎對雪葉突然外出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

當雪葉一坐上餐桌,巽便開始服侍。

天河則站在雪葉的斜後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雖然睡眠不足是原因之一,但是,東京鐵塔的事,也讓天河耿耿於懷。

(我真失敗呀……)

天河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

(自己好像失去做執事的資格……)

用完前菜的時候,雪葉對站著的天河說:

「在這裏,為我演奏《Que

sera

sera》。我要驗收成果。」

「是。」

天河立即拿小提琴來,準備演奏。

(我得挽回麵子才行!)

天河聚精會神地演奏。

美麗的旋律,環繞整個餐廳。不過……

(老實說,眼睛快閉上了,真痛苦呀……)

今天隻睡幾個小時而已。

然而,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Que

sera

sera》是首簡短的曲子。天河鼓舞自已,勉強自己快睡著的頭腦保持清醒,集中精神演奏。

「您覺得如何呢?」

天河雖然覺得這次的演奏,已經是自己最佳的表現,演奏完,卻還是膽怯地詢問。

「嗯,不差啊。」

一邊吃飯一邊聽著演奏的雪葉,終於給了及格分數。

然而,卻不是打從心底的認同。似乎隻是認為「還過得去」。

(還不夠好吧……)

即使不是全盤否定,天河仍舊有些難過。

自己的演奏不能帶給別人歡樂,令天河有些沮喪。

雪葉完全無視於天河的感受,一吃完飯,便站起身子。

「今天很累,我要休息了。」

說完話,便離開了餐廳。

看到雪葉的模樣,櫻井和巽很憂心地互望了一眼。

「喂,天河,發生了什麼事嗎?」

巽一邊收拾著餐盤,一邊偷偷地詢問天河。

「抱歉……我也不曉得。」

天河也隻能這麼回答了。

雪葉今天的行動。

還有雪葉所說的話。

天河都認為另有含意,不過天河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當晚,天河衝完澡,準備走回房間時,在走廊上遇到了巽。

巽似乎結束工作了,已經換上了便服。

「巽前輩,您辛苦了。」

「哦,你也辛苦了。」

巽輕輕舉起手回應道。

「對了,要不要喝一杯……啊,你還未成年,不能喝酒。」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喝茶嗎?」

「好!那麼我就泡杯可口的茶給你喝。」

——就這樣,天河到巽的房間去。

「請喝。」

巽所泡出的茶,是呈現褐色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哇哇!」

天河喝了一口,便皺起眉頭。

「這……這是什麼啊。」

這茶既臭又有土味,簡直難喝到爆。

「這是『魚腥草茶』,具有清熱解毒功能哦!身心的毒素皆可排除~」

很明顯地,巽非常期待天河的反應。

「這是處罰遊戲嗎?」

「不是啦~因為對身體好才要你喝啊。」

話一說完,巽也喝下魚腥草茶。

「嗚~難喝,再來一杯!」

巽將空茶杯放到桌上。彷佛像在喝酒般地一口飲盡。

(哇~竟然能一口氣喝完!真不愧是中藥店的兒子。)

前輩執事為自己泡的茶,不能不喝。天河也將剩餘的茶一口喝完。

「很~好!很厲害!」

「真……真速好喝啊。喝了之後,或許能提神……」

「哈哈。是嗎?是嗎?對耶,今天你真的沒什麼睡呢。」

應該是因為練琴到早上的關係,現在天河想睡得不得了。

天河一打哈欠,巽小心翼翼地說:

「辛苦你了呢。其實在你來之前,我也是被整得很慘呢。」

「呃,真的嗎!」

原本以為隻有自己遭受這種對待,沒想到事實並不是如此。

「但是,我看巽前輩非常注意大小姐的身體,不是嗎?」

「是啊,我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但是像今天這樣,大小姐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會很擔心。」

「抱歉……我應該製止大小姐的。」

假使出了狀況,隻有天河和雪業兩人時——沒有醫師及藥劑師執照的天河,是無法適當做出處置的。

然而,依今天的情形看來,雪葉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柔弱……雖然前些天,在宴會上她因貧血而昏倒,但是,她的身體也稱不上病懨懨。

「大小姐真的體弱多病嗎?今天她東走西跑的,看起來很有精神啊。」

雖然在吃晚餐時,是不大有精神,但應該隻是因為累積了不少的疲憊吧。

「嗯,她的身體確實不是很好,容易發燒,然而她的個性倔強。所以大小姐的精神飽滿,應該隻是表麵上的吧。」

「表麵上……」

「就是故意裝出有精神的樣子,不想讓周圍的人替她擔心吧。所以,我更不能大意。今天她勉強地到處走,我怕會影響到明天的慶生會,要多加注意才行。」

「好,我也會多花點心思的。」

雖說這次是因為要在Party上演奏小提琴才被叫來,不過天河也算是雪葉的執事之一。

「對了,今天你們去了很多地方呢,剛剛我和司機白川先生確認過了。」

「呃!今天我們去哪裏,您都知道啊?」

「當然羅。身為專屬執事,清楚知道大小姐的行蹤,也是工作之一!」

「原來如此。」

「但是,我今天太大意了。因為大小姐告訴我,你回來後要一起練習,叫我也去飯店做確認。」

巽必須到飯店做事先的確認,這樣才能保證明天能順利進行。

「今天你去過的地方,我之前也曾被大小姐帶去過。」

「呃,真的嗎?」

「那是來這裏報到後的第二天吧。大小姐一從學校回來,就突然說要出門……那天櫻井先生好像也不在家。」

「巽前輩也曾去過那些地方啊。所以說,大小姐對於那些地方相當在意。」

「怎麼說?」

其實啊——天河把前些天,皇也帶著自己去今天去過的地方的事,告訴了巽。

巽聽完話,露出有些異樣的表情,喃喃地說:

「所以應該不是偶然。」

「巽前輩也這麼認為嗎?大小姐果然將皇帶她去過的地方,也要帶我們走一次嗎?」

「大概是這樣……對了,我也覺得有件事很怪。」

「什麼事?」

「門票什麼的,都是由大小姐去買的嗎?」

「是的,全部都是大小姐買的。」

聽到這,巽喃喃地說「果然」,便又陷入沉思。

「……依大小姐的行動來看,會不會因為她曾經被十夜當成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人?所以,才故意讓我們親眼看到,她能夠自己買門票。」

「看來大小姐相當在意皇前輩。」

「你也這麼覺得嗎?」

巽和天河的想法,似乎是相同的。

天河想起了雪葉在東京鐵塔時所說的話。

「我和一般的大小姐不同哦,不會什麼事都交給別人去做。」

她會這麼說,難道是因為潛意識裏想對抗皇嗎?

「請問,大小姐是否真的很厭惡皇前輩?」

「坦白說,我不知道。」

「不曉得嗎?可是之前您才和大小姐一起說皇前輩的壞話。」

「你不要以為大小姐跟我一起說皇的壞話,就是對我敞開心胸。」

巽的神情相當灰暗。

「大小姐會對我說皇的壞話,大概是因為我和那家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所以才有共通的話題……結果,我和大小姐之間,是靠皇才串聯起來的。」

「巽前輩,這件事……」

天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根本沒贏過那家夥,反而輸給他了。」

「…………」

巽一副相當不甘心的模樣,大力地搔頭。

「雖然不曉得發生過什麼事,但隻要大小姐的心還放在那家夥身上……我就不可能得到大小姐百分之百的信任。」

「巽前輩……」

天河找不到適切的話語來安慰巽。

巽因為將皇視為勁敵,才會感到不甘心,才會希望自己比皇更能得到認同。

然而,不隻是如此。巽感到不服氣的,是大小姐根本不把他當成專屬執事。

「十夜為何會被開除呢……」

巽喃喃自語:

「這是我的想法啦,我想,那家夥絕對不是因為犯了什麼大錯,才遭到解雇。簡單來說,就是不明不白地被開除。我就是相當在意他到底做錯什麼,才會接下這份工作……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接長期派遣的工作,再加上大小姐看起來很好對付……坦白說,我正在反省這點。」

巽的雙手包握著杯子,低著頑說道。

「還有,或許是我想太多了,我總覺得來到這裏後,大小姐總會把我拿來和十夜做比較。」

「啊啊,這種心情我曉得。」

天河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即使不是刻意的,但是一般人總是會將前後任的人,拿來做比較。

(接手別人的工作,實在不輕鬆啊……)

天河望著失落的巽,不禁也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