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隻覺得口幹舌燥，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蘇雅凝唇角彎起：“你猜得沒錯，這件事背後的主謀，也是我。其實那死了的皇後倒是聰明，約摸猜了出來，隻是她無憑無據，也莫奈我何。”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半晌，清荷終於開了口。
“嗬……”蘇雅凝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彎下了腰，捂著肚子道，“這還用問為什麼？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知？你真以為後宮三千，竟都同你一個心嗎？”
清荷待她笑夠了，方才看著她道：“那個位子雖尊貴，卻不是人人可坐得的。眾人隻看到光耀，當中的孤苦寂寥外人又何嚐得知？孝賢淑容皇後是怎麼死的？難道你還不明白？與其坐在那樣冰冷的高位，倒不如踏實享受人間天倫來的舒心。”
蘇雅凝愣怔了片刻，隨即又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真以為天子寵眷無盡期麼？你也有老的一天，且看後來人吧，哈哈……”
清荷卻靜靜地看著她，一臉悲憫地說了一句話：“你可真正為七皇子想過麼？”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身後的狂笑聲漸漸轉化成了嗚咽。
……
宮中有例，每到秋分，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便可放出，自行婚配。這天，廣場上滿滿地集聚了好些帶著包袱的女孩兒，因即將離開這牢籠，均喜不自禁，互相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十分熱鬧。
唯有一人留意到那巍峨的城樓之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到了她，對她微微一笑，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上麵的人，眼角泛起了淚光。
“姐姐，宮門開了，走吧。”旁邊的一個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襟，她遙遙向上麵拜了一拜，拉著那個女孩兒走了。
……
嘉陵三十年，皇太後病逝，諡號聖尊慈悌淳寧皇太後。
嘉陵三十一年，八皇子景玧夭折，汐妃心痛過度，一病不起，薨。
嘉陵三十二年，立二皇子景琰為太子，惠妃為後。
嘉陵三十三年，皇上南下巡遊染病，自此退位，太子登基，惠妃為皇太後，改國號為永慶。
……
又是一個暖暖的夏日午後，洛陽夏宅故居。
微風煦煦，滿塘的青蓮散發著清香綿綿。湖心碧波亭裏，幾個身影閃動。
“姐姐快看，”胖乎乎的小娃兒擦擦滿頭的汗，驚喜道，“我抓了一隻大青蛙！多好玩兒啊。”高舉著獻寶。
“啊——拿走拿走，快拿走！”紮著兩條小辮的姑娘叫嚷著跳開，一臉驚恐，“太惡心了。”
“切，要不說女人麻煩呢，連青蛙都怕。”看起來年齡最大的男孩兒有些不屑，擼擼袖子對小娃兒道，“來，看哥哥給你抓一隻更大的！”
“琛哥哥你都多大了，還和玧兒一樣頑皮，小心我回去告訴娘，罰你抄書！”女孩兒不服氣。男孩兒連忙跑過來，討好地笑道，“好玨妹妹，你可千萬別告訴娘，哥哥給你買糖吃。”
“小主子們原來都在這裏，讓奴婢一頓好找。”正笑鬧間，一個俏麗的身影尋了來，神秘笑道，“今兒個府裏有貴客到，主子親自下廚做了你們最愛吃的糯米藕，趕緊跟奴婢回去吧。”
小胖孩兒眼睛一亮，把青蛙扔回湖裏，跳著腳道：“定然是爹來看我們了。”
“我猜一定是舅舅和舅母，沒準大玉也來了。”
幾個孩子爭先恐後地往前頭跑去，那尋人的姑娘連忙招呼著，生怕他們跑快了出危險。
最小的娃兒回頭扮了個鬼臉，道，“巧姨你剛才又犯規，我娘不是說過認你當妹妹了嗎，怎麼又自稱奴婢，當心娘聽見了不讓你吃飯。”一邊說，一邊嘻嘻哈哈地跟著哥哥姐姐一溜煙跑遠了。
巧兒無奈歎息，也快走幾步，向大屋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