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監獄,第六層。
幽暗陰冷的牢房裏,一條粘長的軟脊獸將自己盤在牆上。
由於空間實在太小,他的頭部、尾巴,都不得不緊貼著牆壁,擰成一個古怪姿勢。
偏偏睡得倒很香。
趙依依站在牢房外欣賞了一會兒,終於在第三道鼾聲響起時,輕輕打了個響指。
“誰?!”
曹興隻覺得一道雷劈在耳畔,嚇得他差點兒沒一口把舌頭咬斷了。
“你誰啊!”
休眠期的嗣音靈脾氣暴躁,一旦被人吵醒,那不攪得天翻地覆瓦裂磚崩,是決計不會罷休的。
曹興昂起魚頭,兩道利齒泛著森然幽光。
“小姑娘膽子挺大,知道爺爺餓了,特意過來給爺爺加餐嗎?算你孝順!”
話音未落,他兩頰胡須瞬間暴漲,眨眼間就將趙依依裹成了個粽子。
“這麼嫩的女娃,從哪裏開始吃比較好呢?要不然,你自己選一個吧哈哈哈!”
趙依依極其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我選?也行,那我就選從這裏開始吧。”
說著,輕輕一吹,胡須寸寸爆裂。
嗣音靈的胡須最是嬌弱,曹興疼得眼淚鼻涕一起飆,恨不得把自己打成一個結。
他滾在地上吱哇亂叫,“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腦子裏是進了無妄海的沙子嗎,竟然連本君都不認識。”
“你是,府君?!”
曹興大駭,趴到地上連連叩頭討饒。
趙依依懶得理會,“我問你,你的魅音呢?”
“魅音?服刑之前就上交了啊。”
“是麼,可是我上個月還在陽府看到了它。你的意思是本君的鼻子出了問題,判斷錯了?”
“不敢不敢!天錯地錯,府君都不會有錯!”
曹興低著頭,眼珠骨碌碌地轉了幾圈,諂媚道。
“當年我一時糊塗幹了錯事,被喬特使送到無妄海接受審判。
審判委員會一致認為魅音屬於有害技能,當時就給我進行了剝離手術,這些咱們監獄都是有記錄的。
要不然,府君您去檔案館查一查,看看我的魅音被切下來後放到哪兒了?”
他說得誠懇,甚至在談到手術時還憋出了兩滴清淚,將委屈與不舍表達得淋漓盡致。
趙依依卻隻抬起腳,踩在那斷裂的一截鯰魚須上,碾了碾。
“曹興,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
女孩兒冷下來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瞬間剖開了曹興的肌膚。
他恍若置身九天寒巔,連動一動手指都不能,渾身的血液似也要被凍成冰碴!
每呼吸一次,都是鑽心刺肺的疼!
“我、說......”
趙依依鼻腔發出一聲輕笑,四周凜冽寒氣,驟然褪去。
......
從監獄走出來時,趙依依頭頂掛滿了問號。
大寫加粗的那種。
那鯰魚精的魅音居然在手術之前就已經被剝離了?
剝離它的,還是一片龍鱗?
趙依依不認為龍鱗刃是多麼常見的的武器,至少在她野蠻生長的這一千五百年裏,她隻見過一次。
秦驚時。
他到底是什麼人?
五十年前,他拿走魅音做什麼?
他又是怎麼知道“铩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