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抽在城牆,激起塵土無數,那座城卻動也未動分毫。

趙依依神色微變。

“城妖,你可看清楚了,你護著她,便是在與本君作對。”

段息臣的聲音聽起來似是有些虛弱,那畢竟是府君的混沌之氣,他生生承接下來,受傷並不輕。

可他不退也不讓。

“我無意與府君作對,我隻是,在保護我想護的人而已。”

趙依依冷哼,“好一個癡情種子,你守護千年,可知她心裏根本沒有你? ”

“我知道。”

段息臣答得毫不遲疑,卻多了一絲悵惘,“我隻須做我應該做的,其餘的,我並不強求。”

“好,既然你主動尋死,那我就成全你。”

趙依依沉下臉,屈指輕彈,罡風四起。

她並不著急,隻驅使那風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城牆上,挑眉欣賞那厚重的牆皮一寸寸斑駁掉落,還有段息臣一聲比一聲痛苦的悶哼。

李如柘厲聲尖嘯!

“府君!城妖和我的事沒有一點關係,求您放了他!”

城妖,原就是護一方安寧的。

除非他自願打開城門,否則裏麵的人根本無法出來。

同樣,也隻有等到他戰死身消,外麵的人才能進去。

這是千年以來段息臣第一次化出原形,卻是做好了殞命的打算。

“娘娘,您放心,我是不會退的。”

段息臣笑了笑,輕聲道,“我隻是戰力最低的城妖,不能拚力廝殺護您出去。不過隻要我在,別人就休想動您分毫。”

“段息臣你瘋了!宣兒還在外麵,你趕快讓我出去!”

李如柘瘋狂捶打,可他絲毫不為所動。

“娘娘,您這一生都是在為宣殿下而活,我希望這最後的時候,您能為自己活一回。”

此時此刻,他多想能伸手摸一摸她的發絲,可是他不能。

他的手,是用來握緊城門,護她不被滋擾的。

隻要她能安寧,哪怕多一刻,他也如願了。

那滅頂的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段息臣咬緊牙關,剖開城池底部。

他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也早就準備好了一條密道。娘娘,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您趕快走吧。”

“我不走!我要找宣兒,我得帶宣兒一起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宣殿下現在隻是一具身體,對陰司並無任何威脅,府君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娘娘還是先護自己要緊!”

段息臣聲音漸弱,拚力將李如柘推倒地道入口。

他努力擠出一抹笑。

“這一生,我慶幸能遇見娘娘,才不使漫長的妖生虛度。若有來世,我希望,能在他之前遇到娘娘。”

那座城影越來越虛,李如柘深吸了一口氣,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可我卻希望,你從未,遇見我。

......

又是一道罡風劈下,那座搖搖欲墜的城池終於轟然塌落。

段息臣伏在地上,煙灰色的長袍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你把她放走了?”

趙依依環視一圈,沒看見李如柘的身影,便也猜到幾分。

“城妖私自開設密道,不啻於在體內生生挖掉一條肉,你對她倒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