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千壽被撈上來時，七魄已經死了四個。
被憋死的。
他活了這麼多年，連陰司府君都熬死了兩任，還是頭一次喝到這麼惡臭的北海水啊！
說好的自動過濾呢？
是哪個王八孫子不學好，給他裝了假濾網！
“咳咳咳......”
“賀先生。”
頭頂罩下一片陰影，賀千壽捂著胸口直起身，“咦”了一聲。
眼前這個過分帥氣的男娃娃，怎麼聞起來還有些眼熟？
“鄙人特辦處秦驚時，久仰賀先生大名。”
賀千壽向左歪了頭，把左耳朵裏的水倒了出來，“什麼處？”
“特辦處。”
又向右歪，“特什麼處？”
“特辦處。”
“噢......”
跳一跳，把褲兜裏的水也到出去，“什麼辦什麼處？”
趙依依忍無可忍，拿著一截白花花的腿脛骨跳到他麵前。
“少裝無知了老東西！我問你，這人是誰！？”
化作人身的賀千壽年過六旬，眉發皆白，隻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絲毫不顯老態。
饒是千年未見，他也一眼便看出了這丫頭的身份，隻敢小聲嘟囔，“不知道。”
“哈？不知道？”
趙依依把那截白骨戳到他眼皮底下，“這人就在你身邊被啃爛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
賀千壽用他容量有限的記憶力想了想，沒想起來，遂作罷。
他嚎開了。
“我被困在這溟池一千二百年，你們怎麼才來救我啊！
我老龜雖然不是什麼德高望重的龜，但好歹也是這地宮的總工程師。
你們不救我，難不成，是以為光靠我那群不學無術的子孫就能把地宮修好嗎？！”
一千年二百年？
趙依依捋了下時間，“這麼說，當年我離開地宮沒多久你就被困在這裏了？困你的人是檮杌嗎？”
“除了他這麼喪心病狂，還能有誰！”
回想起被擄的一幕，賀千壽還心有餘悸。
當時他正在受損最嚴重的飯堂查看。
——因為新任府君臨走前說了，經費有限，她的臥室可以不休，但食堂必須完好如初。
隻是還沒等他搞明白每天的飯都有糊嘎巴究竟是火源太旺，還是管道太粗，就被人從腦後一棍子敲暈了。
再醒來，他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溟池池底。
“你們不知道下麵的日子有多苦！”
現在想想，賀千壽還很委屈。
“我每天，每天都隻能從自己的洗澡水裏找吃的啊嗚嗚嗚！”
嗚嗚嗚？
趙依依不是很理解他這裏的“嗚嗚嗚”。
“你們之前在東海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
整個身子泡在海水裏，那喝的吃的，不就是自己的洗澡水嗎？
甚至還有......
好歹這池子裏隻有他一直龜，自產自銷，有啥的呀？！
賀千壽一噎，兩隻烏龜眼瞪的溜圓。
“那能一樣嗎！我們在東海從來不在自己的生活區覓食，都是去別的地方的！”
“所以，你們神龜不喜歡喝自己的洗澡水，喜歡喝別人的？”
趙依依懂了，把手臂上被惡心到豎起的汗毛又重新按倒下，“我記得你帶進來的施工隊人數不少吧，這麼多年，他們就沒來救你？”
提到這個，賀千壽一屁股坐在溟池旁。
“別提了，這幫龜孫兒，沒一個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