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趙依依難得安靜。
秦驚時跟在她身後,一手牽著段宣,一手虛虛擋在她身旁,防止她不看腳下摔倒。
賀千壽咂摸著嘴。
“哎兄弟,聽說這任府君脾氣急躁如同雷暴,我怎麼瞧著不像啊?”
他在昆侖地下埋了千年,所聽所聞也都是一千年的消息。
是消息有誤?
還是轉了性啦?
秦驚時還未答話,前頭的少女忽然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轉了過來。
“你,回去。”
賀千壽懵,“我,回哪兒去?”
“去找你那群徒子徒孫,把這地宮的裏裏外外都給我清理幹淨,有關那老東西的氣息一丁點兒都不能留下,否則......”
趙依依微微一笑,“否則本君就讓你親自看看,傳言到底可不可靠。”
賀千壽渾身一個激靈,掉頭就往回跑。
邊跑還邊想,花季少女嗬斥七旬老翁,究竟是良心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不過他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他現在隻想趕快和龜孫兒們彙合,求罩求保護!
打發走了不相幹的人,趙依依哼了一聲,繼續悶頭往前走。
“依依。”
秦驚時開口輕喚。
光從洞口逆向打來,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細小塵埃仿佛也被鍍上了一層金光,將那人周身映得光影粲然。
趙依依眯了眼睛,“幹嘛?”
“你說的對,如果把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這些都看做是職業的話,不是所有的職業,都設置了準入資格。
而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應該時時以世俗規度提醒自己,以求束已、束人。”
秦驚時著追上她的步子,溫言說道。
“李如柘不值得同情,可是看到段宣生食了她的白骨,我心裏也同樣不好受。
她縱然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可她犯下的所有錯誤,都應該由陰司法度來懲罰,而不是被處以私刑。說白了,段宣這麼做,又和李如柘有什麼分別?
你是陰司的掌權人,如果陰司中人無法做到束己,失了第一道屏障,那麼唯一能保護他們的,就要看你如何束人了。你能明白嗎?”
趙依依沉默不語。
她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懂了。
這老僵屍囉嗦這麼多,在她看來,無非就是兩句話。
以前她信奉拳頭解決萬物,從今往後,也該學學如何運用語言的藝術來治理這偌大的地下王國了。
趙依依心裏明白,嘴上卻不饒人。
“想騙我學習就直說,拐外抹角的!你等著,今年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月色下,女孩兒瞪著圓瞳,巴掌大的小臉兒即便是生著氣,依然紅潤可愛。
秦驚時忍不住笑。
“好,我等著。不過依依,在上大學之前,你得先把高中讀完。”
趙依依:......
掉坑裏了。
汰!
地麵上,段汣守在坑口團團轉。
瞥見下麵似乎有動靜,他連忙迎上去。
“兩位領導,城妖降生了!”
城妖是依附城池而生,城在妖在,誰管是不是同一隻妖。
趙依依挑了眉,“這麼快就孕育出了新的繼任者,看來大理風水的確不錯。人在哪兒呢?”
“城妖約半小時前才化了形,還虛得很,被送去讓沈大夫照看了。您要去見見他嗎?”
“不用了,我現在沒空理他。”
趙依依走出兩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反身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