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到十四,平日裏最為熱鬧的東西街市也變得冷冷清清,連賣菜的人都沒有。
人們年前幾天都會提前將過年期間需要的糧食蔬果和幹貨、肉類準備妥當,哪怕年前幾天的東西統統漲價,人們也不吝惜花大價錢去買。
辛苦了一年,總要在過年那幾天好好享受一番。
所以,過年期間,上門乞討的乞丐們若是遇到了好人家,沒準還能討到肉吃。
西市一條幽深的小巷裏。
一道瘦小的身子蜷縮在枯草堆裏,他頭發散亂,將整張臉幾乎都蓋住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就連手臂也暴露在空氣中,上麵有一條條鞭子打過的傷痕。
一個身形高大的乞丐從外麵走進了小巷,他左手提著一隻酒壇子,右手拿著一隻雞腿在啃,剛走進窩棚裏,就被躺在地上的小乞丐絆了一腳。
“砰!”
酒壇摔碎在地,酒水四處飛濺,酒香四溢,和著雞腿的香味竄進了暈死在地上的小乞丐鼻孔裏。
小乞丐身子一抖,慢慢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景,後頸就被人提了起來。那人力氣很大,一把將他從乞丐窩裏丟了出去,口中還罵罵咧咧:“要死死遠點!死在窩裏!晦氣!”
那小乞丐被丟出去,不一會兒又爬了進來,死死盯著大乞丐手裏已經快啃完了的雞腿怯嚅道:“老……老大……我餓……”
那大乞丐把雞腿上的最後一口肉啃完,又將雞腿添了一遍,才丟到小乞丐麵前:“吃吧!”
小乞丐撿起那根雞骨頭,卻是沒有立即吃,而是轉身往外麵慢慢爬去。
這條巷子雖然髒亂,好在兩側房屋的屋簷和高高的牆壁能夠黨風雪。
似乎整個盛京的乞丐冬天裏都集中到了這裏,在巷子兩側鋪上稻草,倒下就可以當床睡。
睡在兩側的乞丐有的坐著,有的躺著,也有的睡著了。
小乞丐從中間爬過,有些乞丐看到了他,朝他吐口水。
他爬行的動作有時候不小心會帶走別的乞丐墊身子睡覺的枯草,那乞丐伸腿對他就是一腳。
一路被踢,被打,被罵,他終於爬出了那條幽深的小巷。
巷子外麵的空氣是新鮮的,沒有濃重的腥臭味。
他匍匐在巷子口,他實在沒有力氣再繼續爬行了,渴望著能有人從他頭頂路過,他好抓住人家的褲腳,求他施舍點吃的。
可是,他等了好久,從晚上等到了白天,還是沒能看到一個人從他頭頂走過。
他覺得好奇怪,以往這個巷子口雖然不算熱鬧,但也經常有賣菜的嬸子路過,也會有好心的婆婆在這裏倒剩菜剩飯,若是運氣好,還能從野狗的嘴巴裏搶一口吃的。
可是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他強撐著爬了起來,後背靠在牆壁上,靜靜地看著麵前的街道。身後的牆壁像是冰塊做的,一絲絲寒意像針尖一樣從後背刺進他的骨頭裏。
他覺得腦子越來越昏,眼皮越來越沉。
終於,他的眼皮底下出現了一雙淺藍色的繡鞋,鞋子上繡著好看的白色雲朵,那雙腳小巧玲瓏,主人應當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