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赤的身體一遍遍地死去複生,殘殺同類罪孽深重,不燃盡一天一夜都不能洗刷幹淨她的業孽。身體上的極度痛苦卻讓她的神思異常的清明。
這就是殺人吃人的懲罰,她能清醒地意識到每一個毛孔的灼心的疼痛。
鳥兒,都是師父的錯。
耳邊殘留著男人低沉的喃呢聲,這次丹赤終於清晰地記住。
鳥兒?喚的是誰?
就在恍惚間,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丹赤,控製住你的心神。”
這聲音似梵音警醒鍾鳴,將她渙散的神魂重聚。倏爾天降甘露澆熄她身上的業火。
煙灰散盡,重鑄肉身的丹赤,看著眼前仿若天神般的男子,淡淡地道了句:“主人。”
從人蛹中蟬蛻而出的洛思白,已然是脫胎換骨。
雖是相貌未變,但看見他的人都會心生敬畏。一種極致的壓迫感凝固周圍的空氣迫使人無法直視他。
洛思白柔和中帶著肅穆的眼波微動,淩空的身形一閃驟然出現在丹赤的麵前。
他寬厚的手掌落在她頭頂發絲輕按著,一道富有仙氣的藍色光華鑽進她的腦中。
像是探尋到什麼,他淡定的眼眸中多了幾分了然的深意,和煦著聲音道:“忘了也好。”他自然地背過手掌用指尖撫觸她有些蒼白的臉頰。但四目相對時,在她毫無波瀾的赤色瞳仁中,發現自己的失態。
洛思白壓住撥弄心弦的那隻無形的手,正色道:“你我雖是靈獸與主人的關係,但你已然恢複了妖王的身份。盡管盟約未解,但你是自由之身,在下就先行告辭。”
丹赤沒有任何不舍,就像是理應如此,欠身謝過他適才的解救之恩。
便頭也不回地飛身去找霄卿。而洛思白在望過她離開的背影後也坦然地去找自己的師父洛訓。
這二人怪異的舉動,讓在場所有幸存者都看得莫名其妙。
曾經恩愛到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兩人,卻是平靜到如初次見麵的陌生人般分手道別。
滿身是傷的霄卿知道自己嘴笨,不敢上前詢問,隻是默默地跟在妖王的身後。
“右護法呢?本王是接到她的求救信號才趕來的。”比起對於洛思白這個主人,她更關心花希的安危。
“屬下在這。”花希虛弱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丹赤一個箭步上前,從兩名女妖手中接住被巨大海怪壓折了幾根骨頭的花希,與此同時將自己過剩的妖力注入花希體內,幫她恢複身體。
也看到剛剛那一幕的花希,在得到片刻喘息後,不解地問她:“殿下,你和那凡人是怎麼了?”
丹赤被她問得有些糊塗,轉而看向霄卿,目光又掃過同樣是一臉懵圈的眾妖們,挑眉道:“是該有什麼嗎?”
花希還想發問,卻被一向老實的霄卿阻止道:“忘了也好,人妖本就殊途。當中還橫插著個魔王。如今殿下放下了,我們又何苦替殿下尋找煩惱。”
花希被霄卿的話堵得一時語塞,沒想到平時腦力不濟的大長老能說出這番如此有智慧的話。
她再是回頭向已經開始陸續撤離的人族看去,早已不見洛思白與洛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