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颯颯,吹動樓陵的衣綬。
潼湖的夜,帶著詭異的死寂,就像一時間,人全部消失了那樣。隻剩下風過樹林的沙沙聲。
風中有不一樣的味道。
焦味與血腥。樓陵摸摸鼻子往味道傳來的地方前進。
對於前去的方向樓陵有點印象,是今天看到火化屍體的地方。下午看到時被孩子的哭鬧吸引了沒有多想,現在想來,倒有些許不對,人死為何不入土為安呢?就算是染了瘟疫,埋入土中也不會感染吧?
越接近,血腥味越是濃重,而血腥中,還夾著一股腐臭,還有隱隱傳來的聲音。
像是筋肉被從身體上剝下來的聲音。
樓陵隱藏起氣息,悄然無聲地接近。
但是在看到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
眼前的畫麵有多麼駭人。
幾個人,也許不是人,在啃食一具屍骨,不不,不能說是屍骨,他的全身還在顫動,喉嚨已經被咬破,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殷紅的血液從斷口處流出,一個孩童趴在地上貪婪地舔舐著那些血水,本來可愛的臉被不屬於他的血染成驚悚的紅色。在孩童旁邊的一個男人一口咬住那人的胸口,用力扯下一大塊肉,滿足地咀嚼。
其他“人”也如此大快朵頤地享用著他們的“食物”。
樓陵忍不住反胃,同時聞到背後有濃重的屍臭。他猛回頭,借著月色,看到那個人,或者說屍體,已經大半腐爛了,一隻眼球從眼眶裏掉出來,掛在臉上,他伸出手抓樓陵,手指已經化為白骨,樓陵閃開了,卻因此驚動了其他怪物。紛紛向他圍攻而來。
樓陵實在不想碰觸到他們,盡力能躲避則躲避。腳下兩儀虛步幻化四象八卦,倒也遊刃有餘。
隻是心裏的驚駭與強烈的惡心感擾亂了他的心神,身形竟然一滯,真氣續上時已經太晚。
一隻發黑的手正向他的腰側抓去,樓陵險險避開,還是讓他抓破了衣服,腳法有些淩亂,險些躲不過向門麵襲來的白骨,以錚扇擋回去。樓陵額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體力下降得極快,而這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人又多,好像不知疲累的樣子。一邊慢著對付他們,一邊還要想脫身之策,他幾乎堅持不住,咬緊了下唇,無奈體力流失就像洪水泄閘,漸漸不能支撐了,汗水流到睫毛上,恍惚間似看到有人手持一把寒光爍爍的寶劍,將怪物劈成兩截,月光下血光紛飛,恍如自地獄出來的阿修羅。
樓陵猛坐起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因果寺的禪房中,他記得他看到了那些食人的怪物,可是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嚴鴻渡還維持著昨晚的姿勢在睡覺,呼吸平穩。樓陵伸手解去他的睡穴,好一會,嚴鴻渡才幽幽醒來。大約是剛醒有點迷糊,見到樓陵,傻笑說:“早啊。”樓陵沒理會他,想著到底昨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嚴鴻渡坐了片刻,完全清醒後,慢慢斂起笑容,撲到樓陵身上,樓陵正思索著突然被壓得莫名其妙,皺起眉頭,問:“幹什麼?”
“昨晚為什麼點我睡穴?”嚴鴻渡目光有些凶狠
樓陵垂下眼,淡淡地說:“你跟著我不好行動。”
嚴鴻渡並不放過他,再次發問:“你明明說過不去的。”
“突然改變主意了。”樓陵還是那樣口氣,讓嚴鴻渡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最後狠狠貼上他的唇。
“不許有下次!”
樓陵隻說了一聲“哦”,還是那心不在焉的樣子。
嚴鴻渡無奈地歎口氣,將樓陵攬到懷裏,道:“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
樓陵搖搖頭,看起來有些茫然。
“唉,不願意說就算了。”嚴鴻渡放開他,梳洗去了。
他是明白樓陵不願意他涉險,但是他也不願意樓陵總是置身於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