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羨不再說什麼,跟著樓陵的腳步往潼湖村裏走。
斐陌卻還不依不饒,問:“是哪變了?”
杜羨漸漸走遠,斐陌低頭還是笑。
“杜羨,你不明白,改變的不是人,是時間。”
事情到這地步,樓陵知是沒退路了。
他沒有,嚴鴻渡也沒有。
生死一搏,時間卻是極為緊迫。雖然斐陌並無明確說明但聰明如樓陵,自是明了他話裏的意思,所謂考慮一下正是給樓陵時間,但是他並沒有說明要多久,那便隨時可以翻盤。
樓陵握著扇子,真氣一提像使出輕功,卻聽後麵有人在喊:“樓公子!”
樓陵不得不強製收起張開的真氣,卻在真氣回籠,經過丹田時候,突然一陣血氣翻湧,全身力氣似瞬間被抽走,單膝跪在地上,生生嘔出一口黑血,真氣源源外泄。
杜羨連忙趕上來,要扶起樓陵,卻聞到他一聲喝:“別碰我。”
樓陵舉手點落,封住自己的命脈,止住真氣流動,又猛咳了幾聲,大約是血嗆到氣管中。他巍巍顫顫地站起來,不以為意般地拭去唇角的血跡。
“你沒事吧?”杜羨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問。
樓陵冷聲笑道,“死不了。”他又斜睨杜羨一眼,“還不快過來扶我一把!”
杜羨連忙上前,攙住樓陵,才發現他全身已經無力,方才也是硬撐著站起來的。樓陵將頭靠在杜羨身上,臉朝著杜羨的腦袋,溫熱的吐息在他耳邊繚繞,帶著幾分難言的曖昧。杜羨尷尬不已,正欲推開樓陵,卻聽見他低聲的耳語:“有人在跟蹤我們。”
杜羨一驚,停止了動作,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慢慢向前走,不要太緊張。”樓陵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卻帶著莫名的嚴厲,杜羨緩了緩呼吸,盡量自然向前走。
“很好很好……你自己小心些,我……”樓陵話語未盡便沉默了,杜羨覺得肩膀上一重,再看樓陵,他雙眼闔起,被血染紅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麵色蒼白得嚇人,竟然是已經暈迷。
杜羨將樓陵安置在莫長老家中,親自去找嚴鴻渡,並說明了情況。
嚴鴻渡一聽竟是笑了,說、:“這也挺好不是挺好的,反正我命不久矣。黃泉碧落,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奉陪到底。”
杜羨見狀,訝異片刻,歎了口氣,道:“樓公子以自己的血為引,救了這潼湖的村民,但是他最想救的是你吧?”
“……..”嚴鴻渡臉色白了白,他知曉樓陵的個性,看似冷靜,其實做起事情來衝動又不計後果,還有那莫名的執著。
杜羨拿出藥,放到地上,道:“疫症的藥在這裏。雖然我和樓公子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你對他有多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有你,他會崩潰,沒有他,你也絕不獨活.為了對方好好活下去吧。”
“……”嚴鴻渡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卻隻道了句謝。萬千言語,也不過一個字。
服下藥後,嚴鴻渡興衝衝往莫長老家裏去,樓陵在那裏等著他。
如果入眼不是莫長老一家人的屍首,而樓陵手中握著匕首,嚴鴻渡也不會發愣,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樓陵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
嚴鴻渡感覺不到刀子進入身體時候的疼,那種被攪碎般的心痛,已經將他完全吞沒。
其實從滿懷希望到絕望,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