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藍色的玻璃天窗裏傾瀉而下,何然坐在床前,靜靜看著躺在潔白床榻上的安野。

他麵色慘白,栗色頭發遮住額頭,嘴唇一片青色,細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團淡淡的陰影,脆弱地好像隨時都會從這個世界上離開。

何然眼裏閃過一絲痛色,這個孩子,他一養就是十五年,不知不覺間,已經這麼大了。

他伸出手,輕輕撥開安野額前的碎發。

想到安澤的臉時,他眼裏陡然變地冰冷,他是不會讓安澤從自己身邊把小野帶走的!

門被推開,一位穿著黑色套裝,配有對講機的男人走進來,看到何然看安野的神情時,他腳步不自覺放輕。

作為何然的身邊人,他清楚隻有何然在麵對安野時,才會流露出如此溫柔關切的神情。

他來到何然身邊,輕聲對何然耳語了幾句。

何然眼神徒然變地淩厲,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野。

起身,向外走去。

“照顧好他。”何然對安野的醫生說道,回頭又看了一眼安野,才匆匆離去。

“是!”醫生答道。

在誰都沒有看見的瞬間,病床上的安野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又迅速閉上。

……

張術和魯飛等在會議室內,這間會議室極為隱蔽,隻有一扇狹窄的天窗露出的淺淡光線。

這裏是由一間廢棄工廠改造的,房頂很高,進來就有一種被環境主宰的渺小感。

中間擺放了一張很大的木桌,頭頂風扇在緩慢地轉動。

光影被分割成模糊的光團,或淺或淡地映照在人的臉上。

本就神情嚴肅的眾人,沉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更顯凝滯。

魯飛是個典型的肌肉男, 他把一張椅子坐地滿滿當當,一絲縫隙都沒有。

他寬厚的大掌摩擦著腦後的蜥蜴紋身,不滿地說道:“他奶奶的!你們全都這麼緊張幹什麼?又不是死了老娘!”

坐在他對麵的何術瘦弱精幹,往上抬了抬眼鏡後,看著眾人道:“你們在怕什麼?不就是跑了一個天劫嗎?抓回來就是了。”

原本沉悶的氣氛被兩人打破,眾人麵色鬆動了些。

一頭藍黑利落頭發,穿著露臍緊身裝的是藍思,她撥動手裏的打火機,一簇簇藍色火苗照亮了她的臉。

她抬眉,誇張的妝容遮蓋了本來的麵目,一雙眼睛透出冷酷的光。

“找回來?你說地輕巧?”她嗤笑道:“萬一被上沙坪的人知道了,那就功虧一簣了。”

魯飛又摸了把腦袋,頭上的蜥蜴泛著油潤光澤,仿佛被他盤活了,“他娘的,那還說什麼,趕緊去找!這一露麵就不得了!”

話落,門被打開,何然出現在門口。

大家全部禁聲,看向何然,麵色肅然。

何然大踏步走進來,落座,琉璃色的眼眸裏,一絲銳光閃過。

他靠坐在寬大的木質椅背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放在扶手上,掃視眾人一圈,將視線釘在一人身上。

“老九……”他薄唇輕啟,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

眾人齊刷刷將視線轉向老九。

老九冷汗暴下如雨,他大口呼吸著,眼裏都是懼色。

何然朝外遞了一個眼神,立馬有穿著黑色西裝的強壯男人一左一右來到老九身邊,將他拖出去。

眾人大驚失色,何然這是要做什麼?

在場的隻有何術麵色還算平靜,他看著一直膽小如鼠的老九,輕輕歎了口氣。

老九的淒厲叫喊聲傳遍每一個角落,“何然,你什麼意思?”

何然手往下壓,拖著老九的兩人停下。

何然微微直起上半身,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老九,那個天階是你放出去的吧?”

老九頓時腿軟如泥,驚恐地看著何然,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我沒有!”老九突然如瀕死的人爆發出強大的求生欲,“我沒有!何然!你放開我!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放出天階對我有什麼好處!”

何然微微直起上半身,一隻手放在桌麵上,食指微曲,輕敲桌麵。

突然的變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和老九要好的幾個人,惶恐不安地盯著何然。

何然唇角輕扯,盯著老九,眼裏緩緩滲出笑意,“或許我該換個稱呼,曾九洋。”

老九茫然地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眼裏滿是驚恐,“你……你怎麼會知道?”

“你當我合眾是什麼地方?我之所以留著你,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想耍什麼花樣。”何然臉色突地一變,“拖下去!”

兩人像拖著一隻死狗一樣將老九拖出去,很快,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會議室裏眾人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接下來,我們談談另一件事。”何然輕飄飄的嗓音響在空蕩的會議室裏。

他年輕俊美的麵孔,在眾人眼裏,竟是如魔鬼一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