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檢查完安野的狀況後,見他還沒醒,便去取了幾隻鎮定劑。
安野每次發病的時候,都會用掉大量鎮定劑。
張醫生回來的時候,床上空空蕩蕩,再無那個病弱少年的身影,他手中的鎮定劑哐當落在地上,摔地粉碎。
他瞬間懵了,一股涼意直竄上後腦勺,半瞬,他神色慌張往外跑。
他抓到過道裏一個身穿西裝的人,慌張道:“安野不見了。”
那人皺眉,對著對講機說了幾句,麵色也沉了下去。
張醫生推開那道會議室的門,緊張地掃視了一番眾人,小心翼翼走到主桌前去,對何然說道,“安野跑出去了。”
何然眼裏迅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沉聲道:“派人找到他,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
安野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寬大鬥篷,戴著隻露出一雙茶色眼眸的口罩,將自己遮掩地嚴嚴實實,鬥篷邊沿露出細軟的栗色短發。
他身形瘦削高挑,雖然想竭力隱藏自己,但他實在太顯眼了,大家都忍不住看過去,即使看不到臉,也知道這人容貌十分出眾。
他走在路上,心間生出極大的不安全感,邁出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一個穿著寬大衣服的髒兮兮的小孩子追著一隻爛皮球跑,他從安野身旁跑過時,差點撞到他。
安野十分拘謹地躲開,他茶色眼眸閃過一絲慌亂。
一個人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實驗室待久了,現在的每一絲風,每一寸日光,對他來說都是挑戰。
他驚恐地看著滿大街的行人,汗濡濕了背部,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想逃,想回到何然為他準備的地下實驗室裏。
他像幽靈一般艱難地一步步在大街上遊走。
“灌湯包,灌湯包,新鮮的灌湯包!”
“看一看嚐一嚐嘞,正宗豬肉餡!”一個身形矮胖,膚色黝黑的男人站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門口張羅。
店麵牆皮脫落,但收拾地很幹淨,裏麵搭配四套藍色塑料連凳椅。
低矮的店鋪門沿上掛著一張簇新的招牌,淮陰灌湯包。
“嚐一嚐吧,祖傳的手藝,保證正宗。”那位老老板見安野走過,便賣力張羅他,他吆喝了這麼老天,也就安野看著像是會進店吃東西的。
安野停下,“灌湯包嗎?”他聲音很輕,因為很少說話,帶著一種氣量不足的奶音。
“對!正宗灌湯包,進店嚐嚐?”那胖老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野平靜的目光裏,忽然變地很憂傷。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記憶緩緩浮現。
小時候哥哥帶他吃過灌湯包,剛蒸出來的熱騰騰的包子,麵皮帶一點甜味,咬開,有肉的醇香,蘸上一碟店家自釀的米醋,那種鮮香醋爽的味道在舌尖爆開。
“顧客,裏邊請!剛蒸出來的灌湯包,全部都是最正宗的豬肉餡,保準你吃一口都會愛上。”店老板見安野似是要光顧的樣子,竭盡全力招呼。
為了拉扯這麼一家小店,他已經把身上的全部本錢都投進來了,任何一位來的顧客都是他的上帝。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安野,希望他能進去嚐一嚐他剛蒸出來的灌湯包,並且說一聲好吃。
“你可拉倒吧你!”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尖利的聲音,“這年頭除了上沙坪的人,我們哪裏見地到豬肉!自從他們把豬肉壟斷後,二師兄就變成了一種奢侈品,你那灌湯包是用老鼠肉做的!你真當我昨晚上沒看到你捉了一麻袋的老鼠嗎?”
店老板一聽,臉色頓時黑了,抄起掃帚凶橫惡煞地趕人,“你胡咧咧什麼?”
“怎麼?心虛了!敢做不敢當?”那人扯著嗓子大聲吼。
店老板一張臉憋地通紅,冷汗一茬茬往外冒,再讓他說下去,自己辛辛苦苦開的店非讓他攪黃不可!
他張大了嘴,用力呼吸著。
雖然不是正宗的豬肉,但裏麵也不全都是老鼠肉,他還在裏麵加了魚肉。
算起來也算蠻良心的了。
他轉過頭,那位客人已經不在了。
店老板無奈地回到店裏,進喝了一杯茶後,又開始吆喝,“灌湯包,新鮮出爐的灌湯包,正宗豬肉餡,童叟無欺。”
不遠處的安野,茶色眼眸冷意森然。
都變了!
都變了!!
通通不一樣了!!!
他從手中掏出一個小球,打開,是一個小巧的鍵盤,他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安澤和小七的臉出現在鍵盤上。
他手扭轉,合上,又恢複成一個圓球。
他把球捧在手心,放在額頭上碰了碰,鄭重地對那隻小球說道:\"請幫我把他們找到,拜托!\"
那球到了地上, 變出一對透明的小翅膀,低低地飛在地麵上。
無數張臉,映照在安野眼前的屏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