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穿過形形色色的人群,閃進一片低矮的胡同。

安澤手臂受了傷,他從衣服上扯下一塊碎布,草草包紮了,灰色的血漬凝固,周圍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從那群人手裏逃出來後,他的意識有些昏沉,身體越來越笨重。

安澤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穿過人群,走進一片居民區。

他希望能找到個藏身之所讓他暫時度過困境,如果自己暈在大馬路上,後麵就危險了。

他剛進去,手臂被人抓住,他還沒回過神,便被扯進了一個房間裏。

關門聲落在他身後。

安澤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光,剛想動手,便聽地眼前的人說道:“安澤!是我!”

那人鬆開手,脫下臉上的麵具。

安澤看著那張臉,眼眸閃了閃。

曹空見了安澤,目光裏閃過一絲激動,“好久不見,你還認識我嗎?”

“曹空?”

曹空麵露喜色,握拳,平砸在他胸口上。

“手下的人說你逃出來了,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安澤看著昔日好友熱絡的神情,陷入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這十五年發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眼前的曹空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但談吐動作之間,已沒有當年的青澀感了。

曹空說了很多,說青見這些年是如何發展的,他們現在又是如何懷揣著新希望,準備壯大青見,最終實現下沙坪與上沙坪平等對話的宏偉目標。

曹空說話的時候,眼裏閃著光,好像那盛世圖景已經到了眼前,下沙坪不再處於卑微的劣勢地位,所有下沙坪的民眾都能收獲幸福與自由。

他呼吸微微抖動著,最後他懷揣著盛世希望,對安澤說:“歡迎回來,兄弟,你是青見的大功臣,青見永遠都是你的家,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多年前的安澤,也是這樣想的,當初成立青見的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能改變下沙坪的處境。

以為隻要呼籲大眾,團結一致,懷著一顆奉獻之心,便能改變這個世界。

但他入獄十五年,在上沙坪的監獄裏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聽聞了上沙坪各種偉大的創舉和科技與精神文明。

後來他迷茫了,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他曾經以為上沙坪隻是拿到了更多的資源才擁有的這一切,後來他發現要改變下沙坪,需要從改變民眾的思維做起。

當他們不再依賴、不再等待,學會自強獨立,下沙坪才能迎來一個真正的全新的未來。

安澤看著曹空心有成竹地在自己麵前計劃著這一切,他問道:“當年,我被抓走後,你去找過小野嗎?”

曹空神情瞬間凝滯,他頓了頓神,說道:“……當時自顧不暇,等風波過了,我確實找過他,但很遺憾,沒找到。”

安澤淡然移開視線,自己當初都拋下弟弟了,為什麼還會對別人抱有期望?

曹空看著安澤失望落寞的神情,安慰道:“後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小野……已經不是曾經的小野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澤說道:“我會帶他回來的。”

小野是他的弟弟,他會對他負責的。

曹空好像聽到了特別好笑的笑話,“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嗎?他製作了多少武器?合眾的人不會放開離開他,至少也……”

剩下的話,曹空不忍心說出來,至少也不會讓他活著走出合眾,這樣的人,任何一個決策者,都會知道,如果不能為己所用就隻能殺掉!

“走吧,我帶你回合眾。”曹空換了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有什麼話,我們以後再說。”

安澤搖頭,“我今晚上還有事。”

“什麼事?你都受傷了。”曹空看著他手上的傷處:“等你傷養好再說吧。”

安澤搖了搖頭,“我答應小野今天去找他。”

曹空有些吃驚,“他會來嗎?”

“不管他來不來,我都會去等他。”

曹空忽然道:“要是來的是合眾的人呢?你一個人去跟送命有什麼區別?”

安澤沒理會他,倔強地往前走去,今天,他一定要接回小野。

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小野都是他的弟弟,他會對小野負責的。

安澤剛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後背一涼,他剛想回頭。

後背遭受重擊,他悶哼一聲,身體向下倒去。

曹空在後麵扶著他,剛才他幾步上前,一個手刀將他劈暈了。

“你這是何苦呢?”曹空看著安澤蒼白的臉,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會約在什麼地方?他鎖定了幾個地方,眼眸裏浮現一抹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