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月,是魏國皇族春獵之際。由土後國師夜觀星象算出具體時日,再由皇帝親自帶隊,前往皇族聖山——天營山。
天營山並非孤山,而是連綿起伏、重巒疊嶂的群山,其地勢險峻,山崖林立,不論是相攜殉情的情人或是看破紅塵的舍身之人,都願意來天營山找一處斷崖縱身一跳,了卻前塵。
民間相傳從天營山乃皇族聖山,沾染王氣,在山間的斷崖舍身,可以羽化成仙。其實是因為山下樹林密度太大,根本無法尋找屍體。
魏國立國百年,天營山春獵是年年必辦,獸血祭天,以張天子神威,以求國運昌隆。
春獵首宴之名為春月宴,雖為皇室宴會,但實際是一場祭祀,宴會期間將宰殺牛、羊、豕等三牲祭祀天地、祖宗,被稱作“太牢”。
是日,大隊兵馬身披金甲浩浩蕩蕩前往天營山,天子旌旗在大風中獵獵翻飛。
隊伍中,白郎周與阿難、飯飽與小弱邪同騎一匹馬,鍾情一人一馬獨行,身後跟著白澤。
昨夜,白郎周與阿難特意來到她的房間,告訴她要留心春月宴上的食物。即使他們不說,鍾情也會小心留神。
到達天營山已是黃昏,山腳空地處是連綿一大片金碧輝煌的獵宮,火樹銀花,蔚為壯觀。雖為行宮,內裏的擺設鋪陳卻絲毫不比皇宮遜色。就算將三宮六院整個搬來,也大得綽綽有餘。
眾人陸續入宮安頓,休整一晚,等待翌日春月宴。
是夜無話。
次日清晨,白郎周與阿難起了個大早,手連著手洗漱更衣。
阿難為白郎周的眼睛換上一塊幹淨的白布,即使失明,白郎周散發出的也是行雲流水一般的仙氣。
白衣掩映,黑發飄逸,俊美之中輕靈之氣橫生。阿難忍不住怔怔多看了幾眼,反正他也看不見。
出了宮門,隻見鍾情、弱邪還有白澤已經在門口等候。今日鍾情破天荒地穿了一件雲紋月牙白衫,與白澤的顏色極其相配。
在阿難眼中,這位鍾施主從來都是一襲紅衣,風風火火,今日一見白衫,倒穿出了與往日不同的淡雅之感。鍾情見阿難盯著自己,便轉了一圈問道:“這身白衣好看嗎?”
“鍾施主穿白衣也甚是好看!”阿難笑道。
白郎周當即會意,輕聲一笑,暗道鍾情深諳藏鋒之道。阿難撓撓頭,沒明白二人在笑什麼。
弱邪跑去抱了下白郎周,又抱了抱阿難,算是打了個招呼。這二人身上自帶花香與蓮香,弱邪聞著高興,天然與他們多幾分親近。
“鍾施主,飯飽呢?”阿難問道。
“騎馬回宮一趟。兵器忘帶了。”鍾情笑道。
“喲,什麼時候有的兵器?什麼兵器?”白郎周問。說話間,阿難扶著他騎上了馬。
“我為她打了支判官筆,閑來無事時教她些拳腳。女孩子獨自一人,多些武功防身自然是錯不了的。”鍾情說道。
弱邪睜大星眸望著鍾情,晃著她的大腿說道:“娘親不教弱邪呢?”
鍾情笑著一把將弱邪抱上馬道:“等小弱邪再長大些,好不好?”
“等小弱邪變成大弱邪!”弱邪奶聲奶氣地笑道,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
眾人說說笑笑一同上山。鍾情抱著弱邪的同時,一手還牽著栓了白澤的鐵鏈。其實白澤對陌生人是半分興趣也無,但為了防止其他人害怕,鍾情還是給白澤套了鐵鏈。
觀前空地已陸續坐滿了人,如此看來,白郎周一行人去得也不算早了。宴席前重重疊疊地擺放各色怒放的月季花。月季是魏國國花,春日國宴綻國花,恰逢其時,寓意圓滿。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到!貴妃娘娘到!”隨著徐高鳳尖利的喊聲,席間眾人紛紛起身參拜:“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攜貴妃坐中位。皇後眉語目笑地坐於側位,懷中抱著剛滿月的小皇子明葉霄霆。隨著皇上一聲“平身”,眾人謝恩入席。
站在皇上身後的威武神將傲然睨視前方,身材頎長,眉宇之間不怒自威。他便是京城百萬禁軍總統帥——臧染。
客席首位,端坐著大皇子明葉逐鹿。十四五歲的少年,眸中稚氣未脫,卻自帶一派王者氣度。
隻見皇上身披金甲、威儀整肅,端坐於正中,身邊坐著盛寵多年的珍貴妃。她身著血紅華服,金冠束發,笑若嫣然。
此女名為珍珠,十二年前以秀女之位入得皇宮,其出身並非顯赫家族,卻生得一副嬌俏皮囊,尤其一雙灰瞳,有異族人血統,眉梢眼角藏有勾魂攝魄之美。入宮之後中規中矩,無逾矩之行,亦無出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