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囪裏青煙嫋嫋,常善哼著小調炒菜。
灶上水泡翻騰,他跳過去揭了蓋,舀出些水來澆在青菜上,火爐燒得旺,這一會功夫鍋裏的菜便糊了。
茹雲撐首的臉一耷拉,眸色暗淡道:“新采的蘑菇又廢了。常善哥,不能一心兩不丟人。”
常善被揶揄慣了,嫻熟地將菜盛在盤裏,毫不介意地說:“阿離喜歡,清水大白菜,燜焦蘑菇肉,上次炒這兩道菜時,她還多添了碗飯。”
茹雲白眼一翻,鍾離都瘦成這樣了,菜不下咽,再不添點米飯怕是不死在辦差路上,也要餓死在家中。
這邊菜方上了桌,那邊敲門聲就叩響了,常善哼著曲興高采烈地跑去開門,見了來人卻是一愣。
餘暉下方酋的臉顯得憔悴不堪,他倉皇不安地朝屋裏逡巡一圈,扶著門焦急問道:“常善,二哥呢!”
方酋在錦衣衛裏磨礪多年,也是幹練沉穩的一把好手,素日裏難得這般慌亂,除非事關鍾離。
常善手裏還揪著鍋鏟,被他這麼一問,頓時就六神無主地紅了眼,鍋鏟砸在地上,在這“哐當”聲的間隙裏,方酋已轉身離開了屋,打馬疾馳而去。
常善望著方酋遠去的背影,怔怔地立在原地,倏地轉頭看向茹雲,急道:“茹雲,是不是母體那邊那人了!”
茹雲剝開的豆子散了一桌,她麵色蒼白地扶案而起,和常善相視而望。
常善看著茹雲仍是躊躇不決的模樣,急得淚珠直流,他走過去捉住茹雲的手,央求道:“茹雲,如果那邊的人先找著了阿離,我又不在身邊,後果不堪設想,你幫我,你幫幫我,幫我恢複能力,這樣我就能救阿離了。”
雨漸停了,整座京城掩映在冬日的雨霧裏,街巷裏一片昏沉,鍾離拎著秦桓替他打包好的食盒,辭了車馬,獨自走在寂靜無人的深巷裏。
細碎的星子綴散在枝丫間,她停在了一灘水窪前,垂眸看著水中倒影,說:“既然來了,何必鬼鬼祟祟。”
水窪被一隻鹿皮靴踩碎了,費盛吹了前額墜下的發縷,也不見外,伸手就搭在鍾離肩頭,說:“來見你,自然得謹慎點。如今你可是一腳踏兩船,沒琢磨出你心思,萬一被你反手一刀送上了西天,我可沒處哭去。”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鍾離側眸看過去,說:“看來這隻手是不打算要了?”
費盛像被燙了般倉促縮手,嬉皮笑臉地說:“要我說了算數,我自然知曉你是個赤膽忠心、說一不二的好兒郎。可如今晉王被吹了耳旁風,一次還好說” 他靠近一步,湊耳打趣道:“可如今你和秦桓是不是走得也忒近了點。咱們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你好這口怎麼也不漏點風,好說這肥水不流外人田——”
費盛猛然踉蹌幾步,痛得齜牙咧嘴,罵咧咧地道:“小子出手還這麼黑!”
“廢話少說,晉王在哪兒,帶我去見他。”鍾離扶著刀柄,說:“不要驚動我大哥,他跟這事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