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生死相依(1 / 2)

冥夜籠寒,碎月搖花,被春雨盡數敲散在窗欞上。

火光衝天中張世寧還倒在軟塌上昏迷不醒,鑲著絨毛邊的披風從塌邊滑落。

曾靳撐著榻沿在燥熱中間輕輕擦拭眼睛,他像是不敢相信,在吃力的吞咽中含糊道:“阿離,是,是你嗎?”

馮知良撈起垂落的披風,按住曾靳半起的身軀,半身擋在曾靳身前,這是個絕對保護的姿態,他麵色蒼白,仍舊透著堅毅。

火焰吞吐著信子,借著疾風將沿廊的垂帷燒得絢爛。

秦桓在閃爍的火光裏,波瀾不驚,他像是沒看見鍾離身上的血,也沒看見鍾離泛紅的雙眸,伸手推開了擋在身前的糜炎,對著鍾離微微一笑,輕聲道:“阿離,回來了,渾身弄得這般髒汙,回家還要我替你洗衣裳,你個賴皮鬼。”

“世子爺!別”

糜炎被火焰燙著了手,在鍾離的目光中膽寒地閉了嘴。

他想逃,可環望一圈便知道無路可退,鉤月樓樓下匪寇群聚,這是鉤月樓慣用的擦屁股手段,糜炎爛熟於心,可此刻卻是他為魚肉,人為刀俎,他心有不甘,憤恨地拔刀出鞘,即便自知難敵,卻也要奮死一搏。

鍾離腳步微挪,執劍的手汙血流淌,絕色容顏在火焰滔天中妖冶鬼魅,她麵無表情地靠近。

指尖血沿著鬼蕩劍鋒利的劍刃,”滴答“垂落。

糜炎手中還拿著秦桓吩咐的皮囊,可他此刻卻不敢出聲,如果秦桓想要用武器對付鍾離,剛才鍾離在樓下背對秦桓,沉浸在瘋狂和血腥中時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知道秦桓不會肯,哪怕是試一試都不會。

糜炎想罵髒話,堂堂一個小侯爺,定遠侯府的世子,在東博浴血奮戰的沙場裏百死一生的戰士,卻甘願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不惜丟盔棄甲,拿命下注!

這是他這輩子也無法理解的東西,他一身東躲西藏,從縣城躲到了京都,從京都躲到了錦州,又從土匪窩躲到了鍾離身邊,蠅營狗苟,委曲求全,可終究難逃一死,他心裏憋屈,雙眼已經恨得通紅。

糜炎緩緩抬起刀刃,在呼吸沉重裏又垂下手臂,他在這一刻忽然厭倦了背叛,想留給自己死前最後的尊嚴。

在這漫長的對視中,沉默像是靜止的河流,秦桓透過鍾離雙眸的血霧,看到了站在深淵邊的鍾離,她蜷縮在角落,可身前背後全是濃霧,她沒有倚靠,連瑟縮都無處可依。

她甚至將腳尖輕輕探下深淵邊緣,虛無的死水從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讓她稍感寧靜,秦桓從她微亮的眼眸裏察覺出釋然,她甚至鬆開了手臂想要起身,微微俯身向那深淵探臉望去。

“別去,阿離!”

秦桓心髒陡然揪緊,幾乎是脫口而出!

在鍾離抬臂的瞬間秦桓陡然將人抱緊在懷中。

尖刃穿透皮肉,在沉痛的悶哼裏刺破胸膛,貫穿後背。

風聲裏飄著簷下鐵馬的淒涼,將哀怨與悲傷送進了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