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的狂風掀翻了茹雲的兜帽,她的頰蹭在絨毛間,在簷下此起彼伏的呐喊聲中陡然側眸。
“停下來!” 茹雲唇麵皆白地拽住常善的手:“阿離出事了!”
韓東麵目慘白地跪坐在廊下,他手持火槍,在極度痛苦中,朝著簷角再度連開數槍。
錦衣衛猶如圍困野獸,錦衣衛不同禁軍,身側慘死的兄弟都曾在任務中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在庭院中殺紅了眼,他們憤恨地砍翻麵前的禁軍,要趕在那簷角的詭異術士將他們趕盡殺絕前,將他碎屍萬段!
他們可以拚搏在刀山血海裏,在浴血奮戰中死得轟轟烈烈,卻不能像這般死得不明不白,他們恨出了聲,這衝破雲霄的怒吼,讓丁龍都不禁望而生畏,他的刀刃血水沸湧,卻不能帶著禁軍再有寸進,即便錦衣衛已經被常善殺得七零八落,卻仍舊猶如鐵桶,將外院的門堵得密不透風。
丁龍拿刀抵擋,在兵刃摩擦中朝天大吼:“小子,再使把勁啊!往後我天天當你是祖宗供在一品閣裏!”
常善手掌在殷紅中顫抖不止,他眼神從漫不經心變得陰翳,他甩開茹雲的手,啞聲道:“最後一個,殺了他我就停手,今夜他必須死。”
垂簾被血水浸得沉重,寧王望著上麵指痕般般,鍾離的手仿若讓這輕薄簾帳成了最後一道嚴防死後的底線,在那染紅的手指逐漸滑落的瞬間,他抬掌托將它托起,在刀光劍影中與鍾離對視,說:“本王信你,今夜無事。”
方酋拔刀抵住沈震犀利的雪光,在幾個你來我往的抵死拚搏中,方酋已經逐漸勢頹,他偏頭啐出口血沫,望了眼肩頭血水如流,嘴角帶著與沈震閑話家常的笑,說:“大哥,難怪阿離說你天生就是當官的料子,站在這階梯上,她不行,我也不行,非你莫屬。”
方酋在沈震的複雜的目光下,撕下衣袂,將刀柄緩緩纏上掌心,“我今日算是明白她言中之意了,是啊,我們都是飛蒼走黃,生來就是要被人墊在腳下,成為他人追名逐利的台階,一將功成萬骨枯啊,大哥,我祝你今後前途似錦!”
“狼崽,” 沈震握掌成拳,紅著眼說:“你何必如此!我們一路走來千難萬阻,好不容易才贏得今日局麵,眼看大事將成,怎能在此功虧一簣!阿離糊塗,你也糊塗了嗎!狼崽——”
他偏頭躲過飛來橫劍,在刃光凜冽裏,刀鋒隨著旋身橫掃出手,與方酋收劍護身中擦出撞擊的火花。
“阿離要回東博!” 方酋咬牙抵退沈震,在他連連踉蹌的步伐裏,步步緊逼,“我要帶她回去!京都太髒,將人都變成了鬼!死的鬼,活的鬼!”
方酋抬腿奮力一踹,踢得沈震俯身跪地,迎麵的刀光劈頭而下,沈震手臂被抵得乏力,在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中,繡春刀隨著勢不可擋的劍風,被壓在了肩頭,金絲軟甲好用,竟然抗住了這洶猛一擊。
方酋在沉默裏看著沈震,露出恍然大悟的笑意:“原來,你早就防著我們了。”
沈震迎著方酋,麵無懼色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