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地悲歌
萬能膠胡希能第二天清晨醒來將近八點鍾了,他走到電話機旁邊,拔通了小車司機任二豐的電話。“喂,小任嗎?”
“噢,胡書記,我是小任。”
“八點半準時把車開過來,我去鎮政府開會。”
“胡書記,請您放心,我準時到。”
胡希能放下電話隨即又拿起來,並快速地摁著電話機上的數字,剛撥通立刻又掛斷了。按照以往的慣例,本想通知田翠花一塊去,但是,轉念一想改了主意。他無奈的笑了笑,昨天的那一幕立刻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當趙桂芹舉起椅子劈頭蓋腦的往下砸得一瞬間,田翠花急忙拉著胡希能躲閃的同時,順勢出溜到地板上。幾乎與此同時就聽到“咵嚓”一聲巨響,椅子不偏不正地砸在了大沙發上,一條腿隨著響聲掉下來,又被彈簧沙發彈起來,不偏不正的砸在了田翠花的踝骨上,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唉呀!唉呀!”的叫了兩聲。
驚醒後的胡希能看到怒目而視的趙桂芹趕緊鬆開她的腰,不由自主地抱住頭,叫了一聲“我的娘啊!”
田翠花急忙臊不齒地站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往外溜就聽到趙桂芹的大哭聲。“天哪!地呀!我是哪輩子造的孽呀!報應啊!報應啊!”
同時被驚醒的孫喜前、胡占勝、胡占兵三個酒鬼看到這一切也驚呆了。當他仨弄明白了事實的真相以後,撒著謊勸著說:“你消消氣,這一切都是酒的過錯。”
二狗子胡占勝編著順口溜說:“蒸餾水、蒸餾水,喝道肚裏不走準。老嬸子這點道理你老還不清楚嗎?”
在他仨的再三勸導下,趙桂芹也後怕了,要是萬一把他砸出個好歹來,後果不堪設想。再加上他倆的對天盟誓,也就見好就收了。
胡希能充分了解趙桂芹顧大局、識大體、疼孩子、要臉麵的特點,也清楚她好心軟、經不住幾句好話的落點,等他們走了以後撒謊說,“剛才是喝酒喝多了,錯誤地把她當成了你,才做出那種醜事來。千錯萬錯都是酒的錯,我求求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要是你覺著還不解氣的話,就打我幾把掌行不行?”說著裝模作樣的靠在趙桂芹的身上,撒著嬌、耍著賴,抓過她的手往自己的黑臉上輕輕的拍打著。
趙桂芹心裏說:“胡希能啊胡希能,我算是把你看透了,山西尿憋,光知道糊弄人。”她想到這裏說:“我看你和你那個流氓爹一樣,是狗改不了吃屎,鴨子改不了‘呱呱’,我哪能放心得下。”
趙桂芹雖然罵得難聽,但說的是實話,他不能不認頭,但嘴裏卻說:“你說得也太難聽了,哪有那回事。”說著抱住她腰,小聲“哼、哼”著親吻起來。
趙桂芹使勁推著說:“快滾開!快滾開!今天老娘沒那個閑心法給你逗著玩。”
胡希能耍著賴、發著輕大兒說:“不嘛、不嘛。”就是不撒開。
趙桂芹拿他沒辦法,隻好說:“我這次原諒你了還不行嗎?”隨後話鋒一轉說,“要是再叫我逮住了,決輕饒不了你。”
胡希能提留的心終於落下來,吻著她說:“謝謝我的好老婆、謝謝我的好老婆。”
“行了、行了,別假惺惺的了。誰還不知道你那一套?快滾開吧!”趙桂芹說著把他推到一邊去。
準備去鎮政府開會的胡希能回想到這裏,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淡淡的奸笑,心裏說:“趙桂芹那趙桂芹,就你那身臭肉想拴住我的心,沒門。這次要不是翠花舍命相救,我得小命怕……。”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唉——。”胡希能又回到了現實中,他滿臉笑容地洗涮起來,還特意又刮了刮本來很短的胡子,洗淨擦幹後拿起《大寶》潤膚霜,從裏麵摳出一塊來,往黑臉上來回摟搓著,直到他覺著滿意為止。隨後穿戴好他認為最好看的西式服裝和領帶,又換上擦得錚亮的紫紅色的《猴王》牌皮鞋走出來。
“嘀嘀——,嘀嘀——。”聽到喇叭聲的他拉開街門又關好,坐上小車向鎮政府駐地駛去。
滿麵春風的他知道今天開會的一個重要內容,是傳達縣委任命他當鎮黨委副書記的委任狀。從現在起也就預示著他這個祖祖輩輩的農民,將正式進入國家幹部的行例中,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也算得上是祖宗墳上冒了青煙,他怎能不從心裏往外樂。
沙灣村離鎮政府不遠,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五華裏地,一代煙的功夫就到了。胡希能下了車,走進鎮政府的大門口,是一條寬約十五米的大道,兩邊各有四排大瓦房,每排就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排與排之間是用紅磚壘的花格牆,進出有個橢圓形的小門。正北有個粘著山水畫圖案瓷磚的影壁牆,它的後麵是四大間的會議室,它的東側是書記、副書記辦公休息的地方,西側則是鎮長、副鎮長們的活動場所。他直奔書記的宿、辦室。
鎮黨委書記顧新民現年五十二歲,是現任基層鄉鎮黨委書記中年齡最大的一位。老實厚道,不善溜須拍馬,基本上是靠一步一步慢慢地熬上來的。他調到本鎮任職時間不長,和胡希能的關係一般,雖然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但對這位“三級人大代表”早有耳聞。他的家住在縣城,每天專車接送,不過他紀律性較強,上、下班基本上按時正點。聽到“當、當、當”的敲門聲說:“請進。”
胡希能推開門邁進去說:“顧書記,忙著嘞?”。
顧新民一看是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熱情地說:“胡書記,請沙發上坐。”說著拿過一盒《石林》牌香煙遞給他。
書記的辦公室共三間,外二內一。胡希能坐在靠北牆的沙發上,就聽到顧書記問:“胡書記,王天龍來了沒有?”
“沒有。”
顧新民對王天龍是陌生的,就連他名字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的。至於他為什麼能夠脫穎而出選上主任?直到昨天才基本上弄清楚。埋怨說:“怎麼沒和王天龍一塊來?湊開會和大家認識認識、見見麵,將來也好開展工作嘛!”
胡希能不耐煩的說:“噢,來的急,忽略了。”
是忽略還是故意?顧新民是啞巴吃扁食——心裏有數。他雖然沒有參加沙灣村換屆選舉會議,可是,對胡希能的敗北大大出乎預料。在他看來,能和胡希能抗衡的人必有非常之德,非常之能,非常之術,非常之人格魅力的人,否則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胡希能畢竟在沙灣村經營了十幾年,有一定的人脈基礎,占有地利之便;再加上他頭上罩著許多“光環”,占有天時之利;另外還有許多領導的支持、助選,占有尚方寶劍之威。不說是板上釘釘——一準百準,也是甕中捉鱉——十拿九穩,想戰而勝之可以說是難於上青天。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竟如期而至,經了解才知道,其原因主要是王天龍性格耿直,為人厚道,作風正派,樂善好施,而深受沙灣村父老鄉親們的忠心愛戴和擁護,占有人和之利。其次是胡希能的倒行逆施,幫了他的大忙。
對於嫉妒心較強的胡希能來說,對他不滿、有氣,甚至有敵意,也就不可避免了。但是,為了有利於將來兩個人更好的配合工作,顧新民本想批評他兩句,但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說:“沒來就沒來吧!下次再來也不晚,反正也不是什麼急事”。
“是、是,下次想著吧。”胡希能說。
“那就好。”顧新民話鋒一轉叮囑說:“王天龍是剛選上來的村主任,資曆淺、經驗少,你作為一名老書記有責任幫助他,更要主動地團結他,做好傳、幫、帶的工作。”
胡希能越聽越不順耳,一直沒有吭聲,直到其他村的書記、主任陸續地走進來,他才悶悶不樂地趁機溜出去。心裏惡狠狠地說:“顧新民那顧新民,咱倆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我叫你這個書記來個屎個螂搬家——盡早滾蛋。”高興而來的他會還沒有開就窩了一肚子氣。
胡希能剛走出來,迎麵碰見了鎮政協的馬組長。他年齡大、資格老、沒實權,說話顧慮少。他早知道胡希能升官的事,因而,故意的用羨慕的眼神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