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落折騰半日,身心俱疲,好容易回清霜苑歇下,半夜突然間發起高燒,持續不退,胡言囈語。
守夜的蘭歡聽見周書落囈語,撩起床簾:“小姐有什麼吩咐,可是口幹?小姐?”
打眼望,周書落兩頰通紅,直冒虛汗,蘭歡頓感不妙,伸手摸額,如火爐般滾燙,趕緊出門喚人:
“來人哪,速去絳心閣稟報夫人,小姐發熱的厲害!”幸好李醫女留府待察,盞茶功夫,洛薑帶李醫女來到房內。
“回夫人,小姐乃是受驚受悸之狀,伴有寒氣入體。取地柏葉、酸棗仁各兩錢製成丸藥;蟬花一對,雙花和鉤藤各三錢,熬成湯藥即可。”李醫女把脈之後道出病情。
“燕娘,快帶李醫女去小廚。”愛女心切的洛薑臉色焦灼,急不可耐的催促。
清霜苑奴婢有條不紊,很快喂周書落服下藥丸湯藥,熱度漸降,虛汗漸止。
這一覺極不安穩,半夢半醒:
周書落恍若走到朝都街上,五皇子府近在咫尺,周書落倉皇想逃離,腳似生根地下,動彈不得。
這時,王府長出一雙雙可怕的觸手,仿佛要拖周書落再入前世泥潭。
汙言穢語纏身,五皇子和傅瑤芷獰笑憎惡的嘴臉,世人汙濁嫌惡的眼光,父母哥哥慘死。
觸手張牙舞爪襲來,即將碰到周書落紛飛的裙擺,“滋”的燃起火花,頃刻間五皇子府燒起熊熊烈焰,整個天空紅的扭曲。
一雙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背後,輕捂住周書落的雙眼,那手極冷,抵消了大火的灼熱,遂有淚珠,兩滴、三滴,滑在周書落頸間,冰冰涼涼。
周書落轉身想看清是誰,夢境陡然水花般破碎。
悠悠醒來,周書落見阿娘洛薑伏在床頭,想是守著自己一整夜,憶起前世憔悴的阿娘,周書落不由得眼淚打轉,更加怨恨那些奸人。
“落兒,你醒啦。可算是不燙了。”洛薑迷迷糊糊,還沒清醒,先去試探女兒的額頭,揚聲,“竹歡,將藥端進來。”
周書落慌忙憋下眼淚:“阿娘,您身體單薄,怎好受凍,臉色難看的緊。”
“無礙,你昨夜高燒反反複複,我實在擔憂,守著你我放心些。來,先把藥喝了。”洛薑接過竹歡的碗,一勺濃黑的藥汁喂到周書落嘴邊。
“阿娘,我自己來。”周書落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拿過藥碗。
洛薑溫柔避開:“半大孩子一個,還害羞做什麼?你肩膀有傷,最忌諱亂動。張口。”
“哇,阿娘,好苦!”
“哈哈,我說什麼來著,就是孩子才怕吃苦藥呢!用些蜜餞去味!”
洛薑被小女兒反應逗的樂不可支,連著塞了好幾顆蜜餞。
喂得周書落,像隻小倉鼠,腮幫鼓鼓囊囊的,太過可愛,清霜苑一陣陣黃鸝鳥般清脆的笑聲。
以及周書落撒嬌賣癡的聲音:“阿娘,你怎的取笑我。阿娘還笑。”
蘭歡門口欠身:“老爺,還進去通報嗎?”
“讓她們娘兩樂嗬去吧,聽這繞梁不絕的笑聲,我看是精神大好了,我進去反束手束腳。”
周孝正熄了進門瞧瞧的心思,轉身離開。
總算哄走洛薑回絳心閣休息,周書落大呼一口氣,前世雙十年華未到,她就未老先衰,身心俱哀,很久沒有這麼開懷,加上昨夜夢魘那場漫天大火,隻覺心鬱紓解,神清氣爽。
“隻是那捂住我雙眼的是誰呢?難不成前世,他幫我一把火燒了五皇子府。”
周書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發起呆來,蘭歡小嘴喋喋不休幾遍都沒聽見。
蘭歡加大音量:“小姐!”
“啊?何事?”
周書落回神,瞧一旁竹歡偷偷捂嘴笑:“蘭歡這妮子告大少爺的狀呢!”
“恩?藥湯的一味苦瓜是哥哥捉弄我的?”周書落略思索,脫口而出。
“怪哉,小姐您方才明明神遊,竟還有三隻耳朵聽我說話呢。”蘭歡吃驚打量,要從周書落頭發上找出第三隻耳朵。
竹歡忍俊不禁:“噗,傻蘭歡。小姐哪次因錯生病,大少爺不都明目張膽加一味苦藥。上上次還是黃連呢。”
“啊,是誒,上次小姐犯錯扭傷腳,都是兩年前了。我給忘了。”蘭歡拍拍腦袋,聳聳肩。
“哈,蘭歡還記著哥哥幾年前,連你一起捉弄的事情啊。不然怎的,每次迫不及待告狀。”周書落挑挑眉,調戲臉皮薄的蘭歡。
“奴婢怎敢記恨大少爺。奴婢隻是為小姐打抱不平,絕無私心,真的。”蘭歡急的臉蛋紅彤彤,慌忙忙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