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筆承天,東明有詔曰:
皇五子璟宥,逆天而行,意圖謀逆,宮門驚變,數造殺孽。除去玉碟,廢為庶人,幽居掖廷,非死不能出。
璟宥之母,昭蘭殿蘭氏,挾持官眷,下毒謀害,褫奪封號,降為采女,打入冷宮。
欽此。
獨占枝頭數載的嫻貴妃,和五皇子璟宥的命運到此為止,劃上終點。
頒布旨意第二日,急火攻心,氣血倒行,舊傷複發,三者並起。
璟朔明沒能捱到元宵,東明第五任皇帝璟朔明薨逝。
璟韞登基,東明國號改為昶胥,祭天過後,大赦天下,免征免稅。
昶胥一年,立秋素硯為皇後,昶稷為太子,璟灼為灼華公主,論功行賞眾大臣。
同時還有一道先帝遺詔,昭告天下萬民:
護國公之女周書落,風華幽靜,性行溫良,麗質輕靈;攝政王年及二十,尚未婚配,潔身自好,恰逢斯年,王府無主,二人佳偶天成。今帝賜恩,令成眷屬,及笈後成禮。
祥雲瑞鶴,玉軸蠶絲聖旨固然珍貴,周書落聽到賜婚對象,被砸得暈暈乎乎:
怎麼會賜婚攝政王,他能喜歡自己!從何談起?怎麼不是強取豪奪,自家哥哥周子珩。
蘭歡戳戳呆愣住的周書落:“小姐!您高興糊塗了?內侍催您接旨呢!”
“臣女謝主隆恩!”周書落終於回過神,抱歉道,“內侍勿怪。”
“攝政王妃客氣了!能為您效力,是咱家的福氣,上上殊榮哇!”
這內侍是璟韞身邊,自小伺候太監之一韓尚,笑得褶子擠在一塊,還挺有喜感。
“請內侍喝茶。”竹歡遞過去荷包,滿滿當當。
韓尚推脫,沒有膽子要:“不不不,咱家受不起。咱家還得去攝政王府呢!”
“攝政王殿下為尊,怎地先來護國公府下旨?”周書落看著另一張玉軸聖旨,沒想到攝政王還沒有得到旨意。
或許他覺得先帝亂點鴛鴦譜,還有轉圜之計,“我能否隨內侍,同去攝政王府。”
“自然使得。攝政王妃,轎輦已備好。”
韓尚忙不迭地,攝政王真乃癡情人,未過門王妃的一舉一動,猜的得一清二楚。
陌生頭銜著實別扭,周書落好心糾正:“內侍,您還是喚我周姑娘吧。八字未一撇,攝政王妃為時尚早。”
“嘿嘿,攝政王妃請上轎。”韓尚默默保持笑意,不改口。
來到攝政王府——
“攝政王不喜人擾,攝政王妃代咱家送進去,知會殿下聲吧。咱家得回宮複命了。”
內侍都未宣聖旨,直接把聖旨塞到周書落手中,帶著轎子跑得飛快。
周書落眨巴眨巴眼睛,這麼隨意的行為,有些想笑,攝政王可能、貌似沒有那麼嚇人吧。
前生今世,都是周書落第一次來到攝政王府,縱觀打量。
攝政王府是百年古宅,曆史鐫刻的痕跡,古樸厚重,黑色牌匾上書“攝政王府”四個燙金大字,巍峨壯觀不遑多讓皇宮。
朱紅大門敞開,隼營暗衛烏泱泱得,占滿大門兩側,震耳欲聾:“恭迎王妃!”
幸虧是遠離街市,並無百姓行人,否則定然側目。
周書落眼神悄悄瞄自己,手上聖旨還在,他們怎麼一副,自己已經披上嫁衣嫁進去的模樣:“真是荒唐。”
“王妃裏麵請!”總歸來了個熟人,息辭前來引路。
王府很大,剛剛進府入眼處,足有二三十畝,布局規整,端方有序。東西南北四角,皆有景色,花木扶疏,曲徑通幽,讓周書落想起蘭亭。
院落四彎八繞,正中央生長著一顆參天古樹,鬱鬱蒼蒼,冬遮雪,夏遮陰,樸拙靜謐處。
歌瑾堯一席水墨玄衣,在樹下澆花,明明對旁人是粗魯之事,到他手中反而如詩如畫,自成一景。
周書落瞧著那些花,是她最喜愛的風鈴子,心下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怪異陌生。
“怎麼不過來?嗯?”歌瑾堯姿態閑雅,放下水壺,直直看向周書落,目光不期而至。
膽怯就並非周書落,坦然走過去:“殿下,先帝賜婚,您知曉嗎?”
“知道。是本殿親自去求的。”歌瑾堯狀似輕描淡寫,玄衣下的手,卻是不平靜的,略帶緊張。
周書落凝眉糾結,試圖勸說:
“臣女何德何能?殿下會有更好的良配。坊間盛傳殿下與臣女暗中私情,才從五皇子手中奪得,對殿下名聲實在無益。”
“周書落,我須讓你明白。有私莫須有,可本殿心悅你,有情卻是真的。”
歌瑾堯語氣繾綣,琥珀色眼眸是化不開的柔情愛意。
有風起,樹葉、風鈴子花瓣紛紛,樹下那名男子,鼎鼎大名,戰功赫赫的攝政王,是在向最心愛的女子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