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想,也許是前世太過任性、固執、不知好歹,上天才奪走了她所擁有的那一切——前世,林綰是一個刁蠻的小丫頭,喜歡追求刺激,整天給身邊的人製造麻煩,小時候打架鬥毆,老師平均每周七天要接見林越八次;長大後四處旅行,叢林探險,甚至還在深山老林裏麵搭過窩和死黨一起野外生存,林越跟著搜救隊找了她五天五夜,之後大病了一個多月。
想到林越,林綰心裏不禁一絲抽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林綰的人,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正在她的屍體旁發呆。他那個人,從來都不肯流淚,有多少痛苦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他那個笨蛋,從來就被她欺負,現在她不在他身邊了,他會不會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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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額頭上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處理疼的越發不要臉。
林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清了是誰吵醒了她——
牢門大開著,那些黑衣服的敵方“小蝦兵”正把林綰的“室友”拖向門外,而“室友”充滿希冀的目光緊緊盯著林綰,期望他敬愛的“將軍”能救救他。
那種眼神,充滿了絕望,充滿了畏懼,卻也充滿了對生的渴望。
林綰不忍心的扁了扁嘴巴,想要站起身,卻再次被隔壁牢房伸過來的手拉住。
這位喜歡多管閑事的“鄰居”附在林綰耳邊輕聲開口,“不要輕舉妄動!夜雨狗賊還不知道您是我們的將軍,您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千萬不要逞一時之氣!”
林綰愣了愣。
“室友”見“鄰居”拉住了林綰,仿佛也明白自己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將林綰這個將軍至於險境,便露出了一抹視死如歸的笑容,轉過頭去,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走出了牢房。
林綰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帶走,再也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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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意思?他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將軍?”林綰回頭問“鄰居”。
“鄰居”笑了下,“多虧將軍您足智多謀,早有準備。現在夜雨狗賊根本都還不知道他們抓到了誰!將軍,這是我們反敗為勝的絕佳機會啊!”
林綰撇了撇嘴,沒好意思說出口——別說她不是他們的狗屁將軍,沒有他的足智多謀,就算他是將軍,被關在地牢裏,還反敗為勝個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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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有小蝦兵來帶走一個又一個的犯人,每一個都像林綰的“室友”一樣,有去無回。
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原本就破敗不堪的地牢,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下一個麵對死神的人就是自己。林綰聽到了有人在祈求神仙庇佑,有人在低聲抽泣,當然,也有依然在破口大罵,詛咒夜雨王朝不得好死的人,聽起來更覺得無限哀涼。
原來夜雨是個王朝的名字,夜雨王朝。這個王朝的名字並不存在於林綰的記憶中,也使她更加的心慌,看來,這並非她所熟悉的那個時空。
稀裏嘩啦的鎖鏈聲打斷了林綰的思緒,腐朽的牢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了,三個小蝦兵走了進來,伸手把目瞪口呆的林綰從地上拉起來。
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將軍身上還有多少傷口,林綰隻覺得站起來時渾身上下都在疼,疼的她險些昏厥過去。
“住手!你們別碰他!你們這些狗雜種,有本事衝我來!”好管閑事的“鄰居”猛地站起來,把手伸過欄杆努力的想拉住林綰,可是這次,他沒能成功。
小蝦兵拔出腰間的佩劍,得意的笑著走向“鄰居”——
“不要——”林綰控製不住的尖叫出聲,幾滴鮮血濺入了她的雙眼,刺得她淚流不止。
看著“鄰居”抱著斷臂跪在地上,小蝦兵不屑的衝他吐了口口水,“蠻奴子,急什麼,馬上就輪到你了!”
一邊說著,三個小蝦兵已經拖著目瞪口呆、腿腳酸軟的林綰走出了牢房。
林綰回頭,看著依染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阻止小蝦兵帶走自己的“鄰居”,他的身上臉上全是血,卻都還不如他眼中的那種絕望更痛——
“你們這些狗賊!放開他!放開他!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這群狗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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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眩暈,林綰強忍住才沒有大哭出聲。
原本以為死過一次,一切都應該看得淡了,沒想到因為死過了一次,卻更害怕死亡。
任憑小蝦兵拖著林綰在積水的地麵上踉蹌前行,她的腦海裏早已經翻騰。
這條路仿佛漫長的沒有邊際,黑暗中的等待,是最消磨人的心誌,越來越多的恐懼湧上了林綰的心頭,等待她的究竟是何種酷刑?是不是她也即將像其他那些犯人一樣有去無回?難道上天費了那麼大勁安排她穿越就是為了讓她再死一次?這也未免太惡毒了吧?
——
路的盡頭,是一間審訊室,突然出現的強光刺得林綰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