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營地裏的喧囂對林綰來說卻是催命的符咒——那是夜雨大軍在慶祝大獲全勝。

當牢門再一次開啟,衛逍遙帶著疲態走進來時,林綰已經了然,此生休矣。她嫣然一笑,從床榻上起身,“毓王殿下,九殿下,我還在想著你們什麼時候會想起我這個俎上之魚。”

“碧雅姑娘……”衛逍遙的聲音好似歎息。

“兩位殿下大獲全勝,碧雅不知何以賀你,便用這冷茶代酒,恭賀兩位殿下得償所願。”

“不必了。”衛渚兮麵無表情的看著林綰自顧自的表演,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

——

“來人,拿酒來。”衛逍遙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淒淒。

一時間,不再有人說話。

林綰也隻是端詳著手中的茶杯,再不看這兄弟二人。

片刻,藍若低著頭送進來一壺好酒,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如此玲瓏剔透的丫頭,林綰怎麼早沒看出她是衛渚兮的人?罷了,此刻糾結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

衛逍遙徑自斟滿了酒盞,“碧雅姑娘,安寧國軍隊戰敗,拒不投降,被夜雨大軍盡數斬殺。你的王兄阿爾甘,當場斃命。”

林綰平靜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而她的平靜落在衛逍遙眼裏卻是一陣深刻的痛意,那是絕望嗎?她此刻的表情是那樣的淒美。

隻一瞬,衛逍遙的佩劍出鞘,刺向的卻並不是林綰,而是自己的手掌——兩滴朱紅色的鮮血,落入酒盞中。

“四哥,不可!”

衛渚兮驚訝的開口製止,但衛逍遙已經固執的把酒盞遞到了林綰麵前,“喝了它。”

“四哥,你瘋了?她是個將死之人,你這樣不是要將自己逼入絕境嗎?”

“孤意已決。”

“不可!”衛渚兮一掌揮開林綰伸出來接酒盞的手,“薩瓦爾.碧雅,你若還有一絲良心,就不要喝!”

林綰雖滿頭霧水,卻還是放下了手,看著這兩兄弟爭執。

“你對孤還有沒有半分敬重!”

“正是因為敬重你,我才不能眼看著你毀了自己!”

“老九,孤不想遺憾終身!孤隻求此生所願,能夠成為現實,哪怕隻有這一瞬。”衛逍遙一把推開衛渚兮,拉起林綰的手,將酒盞放在她的手裏,“喝了它。”

衛渚兮絕好的容顏微微扭曲,長歎一聲,“四哥!”

林綰愣了一下,淺笑著接下衛逍遙的酒盞——左右都是一死,就當這是一杯壯行酒吧,“多謝毓王殿下。”

說著,林綰飲盡了杯中的酒,“多謝殿下連日來的庇護之恩,碧雅唯有來世再報了。”

衛逍遙卻低眉不語,把手中的佩劍扔給衛渚兮,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牢房。

——

衛渚兮拔出佩劍,指向林綰的胸口。

那一瞬間,林綰似乎看到他的黑瞳中閃過一瞬間的異樣,但下一秒,她卻發覺那也不過是錯覺。這個人是衛渚兮,是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的人,她未免是怕昏了頭了。

原來死真的是會疼的,林綰淺笑著感受著渾身的血液湧向胸前的劍傷,力不從心的倒在了地上。真可笑,上天讓她穿越到這裏,原來就是為了讓她再死一次,可能是她做的孽真的太多了,死一次的懲罰還不夠。

她的心裏還有最後一絲期待,是不是這樣死了,就可以回去見到林越了?還是,她就真的從此灰飛煙滅?

林綰帶著這一切的未知再次走向了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