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汗旨意,即刻出征。河澤你和長公主率一百精兵先行去追蒼術,務必把這個逆賊給我擒回來!碧雅你接下蒼術手中的軍隊繼續履行先鋒元帥的職責。”

“臣下遵旨。”

“臣妹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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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兵七日,林綰和河澤一路追著蒼術的軍隊抵達了安寧國大都赫城外,然而蒼術軍隊卻在城外十裏突然消失,全無蹤跡。

一連騎行數日,林綰不禁覺得疲憊不堪,頭昏昏沉沉的,小腹更是悶悶的脹痛,強烈的眩暈感逼得她就要作嘔。

趁著全軍休息,林綰起身走向樹林。

然而,一進樹林,一股濃烈的味道卻撲麵而來,林綰實在壓抑不住嘔吐起來。

待她吐完,早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身,隻能伸手扶著身邊的一棵樹,緩慢的靠過去倚在樹上。

林綰皺眉,仔細辨認空氣中這種複雜的味道——那是一種酸腐的夾雜著血腥的氣味。

強烈的不安席卷而來,林綰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向樹林深處走去。每走一步,刺鼻的味道都會再加重一分,好像迫不及待的驗證著林綰的猜想。

每一次撥開樹枝,林綰都做好了看到流血千裏的景象,終於——

林綰抬手捂住嘴巴,將哽在嗓子裏的尖叫聲遮掩住,然而眼淚卻不住的開始衝刷整個臉頰。來自和平年代的她,幾乎連死人都沒怎麼見過,什麼時候見到過這樣血腥暴力的戰爭場麵,又是恐懼又是震撼,她瞬間雙腿癱軟坐在了地上。

——

“殿下!”來尋林綰的她的副將楚深驚叫了一聲跑過來想要扶起林綰。

林綰伸手推開他,“那些人……他們穿的衣服……他們是我們的先遣部隊嗎……他們……都……”

楚深不語,隻是轉頭凝望著橫屍遍地的景象,緊緊握住雙拳。

“去……去找河澤將軍過來。”林綰強逼著自己壓下胸口的惡心,冷靜下來。

“是。”楚深沉聲應道,轉身跑開。

林綰心中擔憂,卻不敢上前翻開那些屍體一探究竟。此刻她的心中翻江倒海,蒼術那張刻板的臉不斷浮現在她眼前——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

林綰站在樹邊,看著河澤帶人搜尋了整個樹林,心中的恐懼慢慢的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望。

“將軍!找到了!”一聲驚呼劃破長空。

林綰仿佛從夢中驚醒,顧不上害怕遍地的血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隻見河澤俯身,將一個倒在地上的人抱在懷裏。

林綰衝過去,在菏澤身旁站定,低頭看著那人血染的麵孔。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林綰深吸了一口氣蹲在河澤身旁,從他手中接過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蒼術,你醒一醒,不要嚇我……”林綰壓抑著不肯帶著哭腔,聲音卻還是不住的顫抖。

蒼術緩緩的睜開雙眼,仿佛他強撐了那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刻,“碧兒……”

“是我,我來了。你堅持住!軍醫!來人,給我找軍醫來!”

蒼術伸手艱難的拉住林綰的手,吃力的開口,“對不起……還是沒能護住你……”

“別說對不起,別說,”林綰順著蒼術的心意伸手撫上他帶著血汙的臉,“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你啊,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還不知好歹的一再傷害你,對不起。還有,多謝你,如果不是有你在身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蒼術……”

然而,蒼術卻沒能來得及聽完她說的這些話,他已經緩緩地合上了帶著歉意的雙目。

“啊——”林綰仰起頭,聲音嘶啞的對著天空大聲的長嘯。

我不殺伯任,伯仁卻因我而死。

太陽穴一陣刺痛,腦海中好像有一扇閘門打開了,那是將碧雅的記憶在這個身體封存的閘門,碧雅與蒼術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的在林綰眼前閃回。

——

林綰看著懷中長眠了的那個鐵血的漢子,他把一生都用來守護她,無論她是從前那個張揚跋扈的碧雅,還是現在任性自私的林綰。她英勇時,他為她保駕護航,她柔弱時,他為她擋風遮雨。

然而他卻不曾知道,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早已經芳魂遠去,白白的為林綰這個不相幹的人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