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信封上的蠟油，抽出點點殷紅的羊皮紙，林綰微愣了一下——這封信，阿榮綺是用自己的鮮血寫的。
“碧雅，當日匆匆一別，不想竟是永世。請原諒我的不情之請，我深知以汗皇的心性必會與朝陽國魚死網破，那無異於拉上全安寧的百姓給他陪葬，請你念在我們的子民，再幫他一次。求你，護他周全。
我知道你一定又會問我，值得嗎。我會告訴你，我愛他，這一生無論他如何負我，我不悔不怨。
阿榮綺絕筆”
林綰緊緊捏著手中的羊皮紙，指尖漸漸沒有了顏色。
哪怕她再冷血，也早已經被阿榮綺融化。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麵對敵人，她剛烈不屈，不卑不亢。麵對生命給她的種種刁難，她麵帶微笑，坦然接受。麵對愛人，她敢愛敢恨，為愛成癡。她聰明睿智，卻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斂藏鋒芒。她心地仁慈，悉心嗬護自己的子民。她胸懷一顆赤子之心，對人真誠。她熱情的時候似火，柔情的時候似水。她是那樣一個奇女子，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憐愛，心生敬意，林綰敬佩她，也為她感到心疼。
衛渚兮伸手握住林綰的手，緩緩抽出她手中的羊皮紙，“藍若，先領楚將軍去客房休息。”
“是。”藍若點頭，回身對楚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長公主殿下，臣下告退。”
林綰點了點頭，又繼續開始失神。
——
等楚雲和藍若離開了屋子，衛渚兮從身後抱住林綰，柔聲開口，“你想怎麼做，我都會幫你。”
林綰轉過身回抱住衛渚兮，“我本來下定了決心不再插手安寧國的事情，可是我卻無法不顧及阿榮綺的請求。”
衛渚兮吻了吻林綰的頭頂，“汗妃的確是一個可歌可泣的巾幗英雄。”
“可是這是不是會讓你很為難？”
衛渚兮輕笑了下，“如今安寧國滅已成定局，與其等朝陽國吞並了安寧壯大自己，不如夜雨王朝出手將其收入囊中。安寧國百姓極具民族氣節，安寧國將士忠君愛國，可是他們的確已經疲於戰亂，他們渴望也的確配得上更好的生活。若是碧雅長公主親自開口，想必無人會不跟隨。”
“可是，就算如此，我們要怎麼解安寧國的燃眉之急？”林綰緊皺著眉，轉頭看著身後的衛渚兮。
衛渚兮抬手握住林綰的手，淡笑了下，“如今阿爾甘汗的軍隊被顧燁王團團圍著，戰場逐步推進安寧國都赫城，若是從上都調來軍隊趕去戰場幫忙，恐怕等我們到時安寧國早已經被顧燁王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相比之下如今的朝陽國國都平城更為空虛，也比較好用兵。平城受到威脅，就算顧燁王千百個不情願也不得不退兵趕回去保衛自己的老巢。我會寫信給四哥，請他幫忙安排。”
“好一招圍魏救趙！”
“圍魏救趙？”衛渚兮揚了揚眉毛。
“多謝你，渚兮。”林綰沒有解釋，反正衛渚兮會明白她又是在說異世大陸的語言。她隻是抬手環住衛渚兮的脖子，低沉的開口，“渚兮，我無法想象，阿榮綺那樣光鮮美麗的女子，竟然會這樣鬱鬱而終。”
衛渚兮輕輕拍了拍林綰的背，溫和的道，“你為何這樣想？汗妃終生追求心中所願，為自己所愛而守護，其實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愛而不得，有什麼幸福可言？”
“追尋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林綰凝視著衛渚兮，良久，她踮起腳尖親吻了下衛渚兮的嘴角，趴在他耳邊輕聲開口，“還好，我們有彼此，答應我，渚兮，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片刻的沉默，衛渚兮在林綰看不見的角度微微低垂下眉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