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正史別解(2)(1 / 3)

袁素文死後,對其一生了如指掌的袁枚懷著巨大的悲痛,回念往昔,點點滴滴,一下下、一刀刀都擊中心中最敏感的弦,研墨提筆,一氣嗬成,遂成就了這篇祭奠文中的千古絕唱。

悲痛的背後與袁枚《祭妹文》齊名的還有一篇,比它更早,那就是韓愈的《祭十二郎文》。

“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養於共居,歿不能撫汝以盡哀,斂不憑其棺,窆不臨其穴。吾行負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與汝相養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與吾形相依,死而魂不與吾夢相接。”

南宋謝枋得在《文章軌範》引用安子順的話說:“讀《出師表》不哭者不忠,讀《陳情表》不哭者不孝,讀《祭十二郎文》不哭者不慈。”算是一語中的。

兩個人的喪事,成就了兩篇千古奇絕的美文,點點血,字字淚,其言之哀,其情之切,即使穿越千年,我們依舊能望見當時的場景:

一麵讀,一麵想,一麵哭;一麵寫,一麵憶,一麵哭。寫不下去了就哭一陣,哭累了又繼續寫。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寫得出才子們的文章,但應該說很多人其實都曾有過跟才子們類似的悲痛體驗,親人去世了,我們黯然神傷,哭一程,淚一程,閉上眼是他的影子,睜開眼是他的樣子,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還會陷入這種深深的悲痛中難以自拔。那麼,究竟是什麼讓我們如此悲傷,如此肝腸寸斷呢?

著名心理學家奧地利人弗洛伊德曾提出過一個叫“力比多”(libido)的概念,它泛指一切身體器官的快感,弗洛伊德把“力比多”定性為一種力量、本能。他認為,我們對每一個關注的事件都會投入“力比多”,隻是慣常我們自己不發覺罷了。當我們所關注的客體因某種原因突然消失,不複存在的時候,我們的“力比多”投入往往一下子還不能夠完全從客體中拔出,對已不存在客體投注的能量仍在精神上起著作用。這時整個係統就很會出現混亂,隨著混亂程度和人自身調節能力的不同,混亂最終可以表現為哀傷、悲痛、精神恍惚,甚至是妄想性精神病。

袁枚和韓愈的悲痛無疑都是很深的,他們的“力比多”投入沒能從去世的袁素文和十二郎那裏拔出,客體的轉換暫時出現困難,那多餘的“力比多”急於找到一個出口,隨即外化為對過去的念想,外化為現實的悲慟,然後又借著他們的生花妙筆外化為一篇篇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文字。這或許就是兩篇名文的真正由來。

嶽飛長啥樣

名士必儒雅,猛將必英武,後人總喜歡按照自己的設想塑造前人。其實,古人也是人,是人就必定會有美女帥哥,是人也必定會有歪瓜裂棗。

嶽飛長啥樣?這似乎不是個問題。曆史書上,杭州嶽廟裏不都正兒八經地貼著放著嶽飛像麼?“頭戴紅纓帥盔,身穿紫色蟒袍,臂露金甲,足履武靴,右手握拳前撫,左手按劍向後,目光如炬,凝視遠方”,這一度也成了嶽飛的標準形象。在這個形象中,嶽飛臉呈瓜子型,眉毛倒八字,下頷有須,麵容俊朗,英氣十足,套用一句時髦的話,那真是帥得無邊無際、灰飛煙滅。但問題是這流傳了千年早已深入人心的形象是嶽飛麼?

暫且賣個關子,先來說說古人記錄的手段。在照相術尚未發明的古代,人們想要保存一個人的相貌通常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文字描繪,二是畫筆記錄。

文字是一種抽象的表意符號,所以文字描繪有個缺點那就是隻能保存一個事物的大概輪廓,而對於細節問題則無從也無法去較真。如圓臉、少須。這臉多圓叫圓,須多少叫少,很難量化。如果閏土“銀盤似的臉”叫圓臉,那朱元璋豬腰子似的臉究竟是圓還是橢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還真不好說。於是為了彌補文字描繪的不足,人們又想到了另外一種辦法——畫畫。老實說來,這種用色彩和線條記錄物體的方法要遠比用文字來得精確,但這樣的記錄也有先天不足,那就是不易流傳。眾所周知,中國畫的強項曆來都是山水,能畫出像樣人物畫的畫師本就不多,再加上臨摹一幅畫往往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所以中國古代的人物畫並不很普及,一般人的肖像能夠流傳到今天的幾乎沒有。不過好在嶽飛並非一般人,所以現在我們還能有幸從古文獻和古畫中一睹他的風采。

現存有關嶽飛最早的畫像是舊題南宋劉鬆年的《中興四將圖》。

畫中共八人,從左至右依次為嶽飛侍從及嶽飛、張俊侍從及張俊,韓世忠及其侍從、劉光世及其侍從。畫中第二人即嶽飛。從畫中看,嶽飛麵白無須,微胖,耳大臉圓,頭帶方巾,腳蹬尖頭靴,一身淡綠裝束,拱手而立。這與嶽廟坐像甚至曆史教科書上的畫像都不甚一致。

那麼,這到底是不是嶽飛的廬山真麵目呢?有人對此畫提出質疑,認為此畫並非劉鬆年原作,不足為信。但根據畫上題跋及印款來看。此畫雖非原作但至少也是一件較早的劉畫摹本,頗能反映原畫風貌。此畫曾經多種筆記史料著錄,流傳有序,早在明洪武年間即為人收藏,後流入清宮,乾隆皇帝愛不釋手,多處題字,清王朝滅亡後1922年曾被溥儀帶出宮到東北,現藏於中國國家博物館,屬於典型的文物加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