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家圍場後山。
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狼狽地往前跑,發髻散亂,裙擺處金絲線描的芙蕖已被山中荊棘劃破,看不出原本模樣,她的手裏正緊緊握住一枚私印。
“快!快!抓住她,虎符在她手上!”
身後大批人馬窮追不舍,為首之人騎著高頭大馬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身影。
“東邊!往東邊去了!”男子勒得馬頭高揚,大喝一聲,眾人趕緊勒韁調轉方向。
少女聽得身後的馬匹嘶叫聲,隻得咬緊牙關更賣力地向前奔去。
當她跑至懸崖邊時,終於回過身怒視眾人。
為首之人一身黑衣,坐在高頭大馬上俯視著她,嗤笑出聲:“不愧是當朝太子太師之女,勇氣可嘉,費了我好些時辰,如此掙紮有何用,趁早將虎符交出來,我等留你個全屍!”
少女挺首站在崖邊,寒風刺骨,打得她衣裙翻飛,似一顆蒙塵的明珠,也像一隻即將化繭的蝶。
“你們怎會知道虎符在我這裏?”
男子望著無處可逃的少女仰首大笑:“自然是翊王放出的消息,不然還能有何人。”
“不可能!”女子瞪大了雙眼,緊握成拳的左手微微顫抖,力氣大得仿佛要將手中之物碾碎。
“這是他為你指的路吧,已經超出皇家圍場範圍了,你的未婚夫這是為你指了一條黃泉路啊。”
笑罷他失了耐心,怒目一钜,狠絕開口:“來人,擒住她!”
少女被狠狠壓製在地,一隻革靴踩在她的臉上,淤泥的濕臭和男子身上的汗臭同時向她鼻尖撲來。
虎符尖銳的角早已將她嬌嫩的手掌劃破,血淋淋的左手被人掰開,以命相護的私印掉落在泥裏。
男子下馬撿起查看,隨後一鞭子向少女揮來,大喝出聲:“賤人,這虎符是假的!”
“你胡說!眠棠哥哥怎麼可能騙我!”
身上的疼痛也不及內心悲慟,少女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手中虎符,這怎會是假的!這怎能是假的!
“大哥,得到消息,祝太師、太子殿下斃命圍場,我們的人全軍覆沒,虎符在翊王手裏,忠義軍現在在趕來途中,主子讓我們先撤!”
打馬而來的人她看不清臉,吐出的話卻讓她膽顫心寒。
爹爹…太子殿下…
“好一出金蟬脫殼!好一個狠心的翊王殿下!”
黑衣男子凝視著地上的少女,怒極反笑:“既要活命,又要虎符,魚與熊掌兼得,隻好舍棄自己的未婚妻!”
又拽住她的頭發將她從泥地拖起,一字一句猶如淩遲:“砍下她的頭顱,送到翊王府祝賀翊王逃出生天。”
少女隻怔怔望著地上的虎符,任憑眼淚和著臉上的泥肆無忌憚地滴落在風裏,在圍場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呢?
“杪杪,這幫人是衝著陛下來的,大家都忙著保護陛下,在這裏不安全,你帶著虎符從後山走,到山腳下去找忠義軍李都尉,他隻認陛下與虎符!”
男子摸摸她的頭,極為眷戀地望她一眼:“注意安全,我們等你的援軍。”
一句等你的援軍,她便不要命地向前跑,太師府嬌養的女兒,從未黑夜在深山老林裏走過,她遇見過山中蛇蟲鼠蟻,也遇見過湍急河流陡坡。
他怎麼…能騙她呢!
少女慘絕一笑,姣好的容貌使黑衣男子晃了神,她趁機猛地咬上他的耳朵,儼然要將他拆骨吞入腹中。
“賤人!鬆口!”男人驚懼,一掌劈在少女肩上,力道之大令在場眾人當即聽見骨裂之聲!
“謝聞,你好狠的心!”
少女眼含淒淚,滿口是血地留下這句話。
隨即決絕跳入懸崖,隻留給眾人一個淒厲背影。
謝聞縱馬趕來之際,就看見一襲白色衣裙掉入崖底,那斑駁血跡鋪陳在衣裙上,飛蛾撲火,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