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眼前走進來的美麗婦人,龍胤當下鬆了口氣。
“夫人……”
“龍胤,你先下去。”
“是,夫人,龍胤先行告退。”
“蘭兒,這次我絕不能容你護此逆兒!”屋子裏蕭龐雙手背後,板著臉色,但眼底的厲色已少三分,麵對來人先聲說道。
眼前絕美的婦人走上來,淡紫色羅裙披身,無一佩飾,素淨的麵容上亦未施脂粉,墨發如雲,橫簪兩根精雕細琢的華麗碧玉簪,既簡約,又不失華貴的身份。眉眼間的風情似靜靜的幽泉流水,又似夏夜綻放的白曇,美得不那麼驚心動魄,卻教人神魂顛倒。
蕭龐在任何人麵前都是嚴苛厲目的形象,唯獨在眼前這人麵前,原來太保也有片點溫柔。
溫蘭坐下來,麵上笑容沉靜似水,“老爺要罰他,那是老爺的事情,今次我不會攔著。”
蕭龐對她的話感覺到意外,但又斟酌她神情上的異樣。
果然,溫蘭又緩緩道:“隻是老爺心裏很清楚,這一頓家法下去,絕兒重則斃命,輕則半死不活,無妨,總歸他的娘精通醫道,了不得煩我跑上一遭,去國子監親自為他治病,這一去,我也就得留下來,陪著他三兩年了……”
蕭龐緊咬著牙關,似乎想問又沒開口。
溫蘭掀眸望了一眼蕭龐,徐徐言道:“老爺想問,我為何一去便要三兩年?老爺心裏頭難道不知?這頓家法,傷筋動骨,我兒即便救下來,我這為娘的也得替他調養數年,方才能讓他恢複如初。”
“蘭兒!”蕭龐低沉怒叱。
“香冰。”溫蘭也不理蕭龐,整整衣襟,隨口喊了聲,門外有她的陪嫁丫鬟走進來。
溫蘭無視蕭龐,道:“替我備好三年的衣裳和用品,收拾好細軟。”
“夫人,這是要回娘家?”
溫蘭眸光又睇了一眼沉默發怒的蕭龐,道:“不,去國子監,救人。”
“救人,夫人,您要去救誰?”
“你家二少爺。”
“二少爺?!天啊,夫人您親自出馬,二少爺怎麼了!”
“要死了。”
“這這,好,夫人,香冰這就去收拾東西!”
“記得帶足各種藥材,會用得上。”
“是是夫人,把所有的藥材統統帶上!”
“夠了!”最後這一吼,是蕭龐拂袖而去,“你們主仆二人不必在我跟前一唱一和,蘭兒,你……你啊----”蕭龐鐵青著臉色出了房間,外頭一溜的家仆跟在後頭膽戰心驚,不得了,夫人又惹得老爺發火了,他們這幫孫子又得遭殃了!
香冰望著怒氣衝衝跨門離去的蕭龐,噓了口氣,噗哧一聲竊笑,“夫人,您這招真管用。您瞧瞧,老爺平時多嚇人啊,唯獨拿夫人您沒辦法,氣得臉都青了!恐怕今兒個晚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了!”
溫蘭搖搖頭,“你這丫頭,再不管好嘴,哪日有你受的,看老爺不罰你……”
香冰吐舌,“這嘴是管不住了,都是夫人在娘家慣的!”
溫蘭笑了笑,又換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起身輕歎,“絕兒長大了,和他爹也越來越難以溝通,兩個都是高傲之人,誰也不肯順了誰。今後,這家起硝煙的時候不會少,恐怕我這當娘的也管不住了。”
香冰口沒遮攔道:“是啊,您說二少爺不是個糊塗人,怎會為了楚家出頭?也難怪老爺要發火的,老爺可是因此丟臉丟大發了。”
溫蘭沉吟著,起身立於門口,似乎在想些什麼。
自上回老爺從國子監回來,在朝中與楚家的關係趨於緊張,這其中怕是有事瞞著她,看來,她有必要往國子監親自走一趟。
…………
蕪花縣衙,大牢。
腐濕的牢房中,傳來一股惡臭的味道,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司馬玄伯、慕容雪成、蕭絕和連苼等一群人均在當場,關押南隱學子的牢房中,此時此刻隻剩下幾具腐臭變形的屍首。其死狀之恐怖,氣味之難聞,讓人震撼不已。
有仵作驗屍之後回稟道:“司馬老先生,大人,他們所中乃是一種巫毒,此毒早已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體裏,一旦事情敗露,便可自伐。此毒詭異罕見,人死後隻需一夜便將化成惡臭的腐水。”
縣衙師爺在一旁說道:“這幾名學子,我們沒有證據證明他們直接參與過作案,就算有嫌疑,本也隻能遣送回國,如今人死在咱們這,南隱國隻怕不會罷休。”
司馬玄伯望著慘況的大牢,蒼老的聲音,依舊渾厚如鍾,“不是他不會罷休,而是,南隱國早對我齊燕覬覦已久,這一次,就是他開戰的絕佳借口。現在兩國的關係,已經破裂,獨孤雄也不必再維持表麵平和,他大可以反咬一口,道我們失信在先,編出他們偷盜兵器冊的事來,又害死他們的學子,這一戰,總歸是避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