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濤海未了情01(2 / 2)

晚上,林平山回到宿舍一看,二三二房間的同學都到齊了。除了林平山和雷永寧,還有八一中學的魯忠平、北京八中的孫春祥,河北的鄭品吾和蘇北農村來的朱成宜。

魯忠平墩胖的身材,眉毛雖寬卻不多,臉皮上毛孔很粗,擠在臉上似植樹的魚鱗坑。他性格豪放不拘小節,是一位中央部長的兒子。孫春祥身材跟雷永寧相當,隻是兩頰沒他渾厚,皮膚也沒他那麼白淨,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他父母是北京內燃機廠工人,一口京腔,說話總像嘴裏含塊兒糖,是個京戲迷。林平山聽說北京人稱戲迷為票友,就問他是不是票友。他想了一下,鄭重其事說:“我很想是,隻是還不夠格兒。”

鄭品吾有著北方人的粗材骨架,卻皮幹肉瘦,三角眼長條臉,兩個肩膀往上挑著,背有點兒駝。他很能說話,不過講話愛鑽牛角尖兒。跟他們相比,瘦高條的朱成宜跟林平山一樣,顯出南方人的單薄,言語不多。他骨細脂幹,比林平山還要弱些。

晚上,宿舍樓熄燈之後,這夥人就躺在床上神聊胡侃起來。自然,最活躍的還是三位北京同學。

這幾位侃爺對政治比較敏感,再加上又有父母的渠道,聊天內容從一些政治鬥爭的內幕,到高級領導的軼事無所不有。

林平山頭一回遠離家鄉,來到這花園般的大學城裏,心情非常激動。他躺在床上根本合不上眼,思念數千裏外的親人。同學們在神聊,他的心卻回到了苦難的童年。

一條黃泥路沿著東山嶺的西坡向上爬行,穿過杉樹和毛竹雜生的樹林,從一個牧羊人的草房後翻上坡頂。然後,它沿著坡頂起伏的山丘,時而穿越叢叢野蒺藜,時而繞著水草枯黃的沼澤,趟過蘆花敗落的茅草地,蜿蜒曲折奔向東邊高聳的群山,隱入鬆林掩映的幽穀,望不到盡頭。

在坡頂一片較為平坦的草地上,叢叢蘆萁間,錯落著星星點點的橢圓形墳丘。幾隻老鴉一動不動歇在墳頭和枯枝上,半天才懶怠地叫一聲“呱!”

清明時節,綿綿春雨雖然已經停了半個多月,天空依然低沉。

一直天陰,山風吹過讓人感到陣陣寒意。衣衫單薄的林平山站在母親身後,苦苦勸說她回家去,母親隻是伏在父親的墳上哭泣,不理會他的話。平山無助地望著四周,山上除了很遠的地方有兩三個掃墓的人外,空曠冷清,誰也不會來幫他。他眼裏漂著淚花,想起了父親下葬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