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不重要了。”林有亨打斷她試圖的解釋。“你看現在的她,光芒萬丈,這是用經曆換來的,這些年,她經曆了很多,這種小挫折,她不會在意,隻是我想,她應該也不會再見你了——”
蘇懷玉視線從屏幕上收回,別開頭,眼淚終於濕了眼眶。
蘇懷玉向來活得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直到現在,她也不後悔當初和君子茗離婚的決定,那本來就不是一段以愛為前提的婚姻,而是意外懷孕之後的利益取舍。
她唯一後悔的,是當時不應該為了和對方置氣,故意簽下那張放棄治療同意書。
她忘不了,小小的孩子站在門口,愣愣的看著她,眼中迷茫而絕望。
年紀越大,心境也會跟著改變,她雖然再婚,卻一直都沒有再生小孩,不論如何,君莙都是她唯一親生的孩子,要說這麼多年一點想念的念頭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再見的這段日子以來,蘇懷玉時常夢起當年的情景,悔意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她很後悔,在孩子撞破他們爭吵的時候,應該跟她解釋清楚的。
其實蘇懷玉當初簽那張放棄治療的同意書,出發點真的不是放棄自己女兒的生命,不論如何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蘇懷玉也沒那麼鐵石心腸。
是因為她知道放棄治療需要父母雙方共同簽字,她也料定了,君莙爸爸不會簽字——那麼她單方麵的簽字,最後也都隻會變成廢紙一張,毫無意義。
唯一有意義的地方在於,讓君子茗知道她不會拿出錢來,他想救自己的孩子,隻能把那套老宅賣了,這樣既解了她現任丈夫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君莙治療費的問題。
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逼君子茗妥協罷了,因為蘇懷玉受不了,君家明明不缺錢,就算君老爺子沒給他留下多少現錢,可那些古董文物哪一樣賣出去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偏偏她卻一樣都動不得。
蘇懷玉覺得君子茗太過自私,隻顧著自己,根本不顧她們母女死活,既然如此,她又憑什麼去過這樣的人生呢。
但那份放棄治療同意書放到她麵前的時候,她終究是簽了,這一點她無法否認,所以最後君子茗要求她放棄監護人權利的時候,蘇懷玉理虧,也是心中有愧,所有也沒拒絕。
她再婚了,本來就不可能把生病的孩子帶在身邊,要不要監護權都一樣,反正不論如何她都還有探視權。
要問她為什麼後來又不管不顧,其實蘇懷玉自己也很矛盾,可能終究有點心虛,每當她生出想要見君莙的念頭,她的腦海裏就總會第一時間浮現那孩子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讓蘇懷玉覺得煩躁又不適,其實她一直明白,讓她不適的不是孩子的眼神,而是自己無法直麵自責的內心。
對這個孩子,蘇懷玉承認是真的有愛又有恨,愛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血,恨她險些拖垮了自己一生,矛盾得很,既然如此,她也就每每自己勸自己,各自安好就行了,見不見都一樣。
可蘇懷玉沒想到的事,她以為當年孩子還太小,可能根本不明白她做了什麼,又或者早該忘了才對。
沒想到她竟然記住了,還在心中留下那麼深的傷害——
事已至此,或許就如林有亨說的,解釋再多也沒了意義。
蘇懷玉把淚水擦了擦,過了許久,兩邊的對決看樣子已經分出勝負,台上的隊員歡呼著把女孩抱成一團——
在周圍一陣陣的歡呼聲中,蘇懷玉起身,從包裏拿出了早已簽好了字的那份放棄繼承的文件:“既如此,這個文件,就由你幫我交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