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啟
這次來西安前,我和黎強在他家用一個小錄音機錄了一些歌曲的小樣,屬於我的早期創作了。其中有《我站在你媽媽看不到的地方》、《紅雪蓮》、《城市黃昏》、《沙漠的夜》等等。這次出門,我是確定了目標的,那就是要成為一名歌手!
火車徐徐開進西安站。下了車,我還是先去了《女友》雜誌社,想先在這裏落腳。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變了,這裏無法安排我了。在美編處,我看到了《青春詩叢》,看到了自己畫的東西被印刷成冊,很是高興,遺憾的是沒有留下一本做個紀念。
我在一個小招待所裏住了幾天,開始找一些上次來結識的朋友。朋友又給我介紹了幾個朋友,後來在一個開廣告公司的朋友處落了腳。這個哥們是個很帥氣、思想很激進的人,因為動亂時鬧得比較猛,失去了大好前程,所以就下海做生意。我在他公司的沙發上睡了足足兩個月。沙發邊上是一套特好的音響,我把聲音開到最大,聽得最多的是崔健的《解決》。直到現在,我還是特別喜歡《解決》這張唱片,喜歡其中那激情、張力、性暗喻、強大的穿透力和節奏與力量的革命性。
我這個開廣告公司的朋友是個很有熱情的人,他給我介紹了很多新文化和搖滾音樂的常識和典故,我明白他同時也在向我宣泄他的某種激情,那是對社會、人生的認知和看法。這不僅讓我想起在家中等待複員時認識的一個烏魯木齊的朋友王扃,他是新疆日報社的記者,父親是報社的黨委書記。他沒有公子哥的任何習氣,是個很熱情的人。他家住一樓,我們晚上總是從他家窗戶進出。他經常把家裏的酒全拿出來給我喝,還通過他的朋友給我找了大量當時很罕見的西方歌曲磁帶,其中有約翰·列儂、鮑勃·迪倫、“滾石”樂隊的原版錄音帶。後來使我在新疆有一些名氣的,根據蘇格蘭傳統民歌改編的歌曲《紅雪蓮》的原型就是在這批音帶中。
我雖然沒上過什麼學,連初中畢業證都是父親托關係辦的,但幸運的是,我總是能遇見一些善良、真摯、充滿理想主義色彩和抱負的知識分子朋友,在我生命的各個階段,如我老師和兄長般幫助著我成長。包括現在,我還在接受這種恩惠,接觸這類情懷,說他們是我生命中的貴人,一點不為過。
有一天,朋友向我推薦了一個人,建議我去找找他。這個人就是當時在西安高校大名鼎鼎的蔣濤——《女友》雜誌社記者兼西安搖滾普及辦公室負責人。“搖普辦”設在西安外語學院,我找到這裏,見到了穿著黑色皮夾克、紮著長長馬尾辮的蔣濤,感覺他酷斃了。我把小樣給他,他轉錄了一下,說回頭仔細聽,然後對我說:“隔壁陝師大有個你們新疆的樂隊,主唱叫何力,中文係的,你可以去找找他一起玩玩。”我謝了他,離開了“搖普辦”。
轉頭,我來到師大,找到中文係宿舍,聽說何力去了圖書館。我坐了一會兒,一個叫王杲的同學提出帶我去圖書館找何力,我們走到離圖書館不遠的草坪,一個戴著棒球帽,留著披肩長發、很有藝術氣質的維吾爾小夥子迎麵走來。王杲指著他對我說:“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
這時,從蔣濤處得到一個消息,說鼎鼎大名的經紀人王曉京來西安時聽了我的小樣,留下一句話:“這是我半年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東西!”這個消息令我馬上做出了個決定——去北京!但不靠譜的是,多年以後,我和王曉京已相交甚熟,問起他這事,他卻回答說:“我早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