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寒說,他是來放她離開的。
洛蘅不信。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傅雲寒,雲淡風輕,氣勢卻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阿蘅,你走吧!陛下已開金口,放你離開!這一年,是我拖累你了,阿蘅,走吧!”傅雲淮的頭依然伏在地上,卻轉過去,抬眼望著洛蘅。
已開金口?
傅雲寒在心中冷哼一聲,傅雲淮這是怕他反悔,拿“金口玉言”堵他的嘴呢!
“是麼,那我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嗎?”洛蘅淡淡地問,隱隱帶著幾分嘲諷。
何必弄這些彎彎繞繞?
傅雲寒的耳邊不禁響起了剛才洛蘅說的話。
“洛姑娘,隻要你了結了傅雲淮,朕就放你離開。”
洛蘅嘴裏說著走,雙腳卻是穩如泰山一動未動。
她像是早就知道傅雲寒會有條件一樣。
這個“了結”指的是什麼,洛蘅心裏清楚。
傅雲寒這是想讓她親手殺了傅雲淮。
這時,那個小太監走上前來,將托盤擺在洛蘅麵前。
毒酒,匕首,這是讓洛蘅自己選擇。
“阿蘅,把酒給我!我這樣活著本就沒什麼意義,阿蘅,你行行好,把酒給我,給我個痛快,我不想這樣活著!”
傅雲淮爬到了小太監腳邊,坐起來,伸著手去夠那杯毒酒。
小太臨把托盤抬高了一點。
傅雲淮根本就不夠不到。
洛蘅沒看傅雲淮,對他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
若是殺了傅雲淮,傅雲寒真的能放她離開,洛蘅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別說是把毒酒端給他,就是拿著匕首在他身上捅個十下八下的,她都不會手軟。
洛蘅不動,是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親手殺了傅雲淮,傅雲寒也不會放過她的。
左右都是一個死,她才不會如了他們的願,無論是傅雲寒,還是傅雲淮。
傅雲寒想讓他殺了傅雲淮,她偏不。
傅雲淮想死在她手裏,得到解脫,她偏不。
洛蘅的心裏竟有一絲絲的痛快。
她是砧板上待宰割的魚肉又怎樣?
他們想讓她自己往刀上撞,她才不要,就算是死,她也要濺他們一身血。
“我記得先皇曾有遺詔,傅雲淮戰功赫赫,功績斐然,雖有罪,免死留命!”
洛蘅口裏的“先皇”是東林的太子傅雲霆,可惜,登基不到一個月,便駕崩了。
洛蘅有太祖免死令。
傅雲淮有先皇遺詔保命。
所以,這一年他們才被幽禁在孤鬆苑,傅雲寒才沒有殺他們。
“朕可沒有不遵先皇遺詔,洛姑娘你看,是三弟活夠了,受不了這冷苑幽禁的苦,求著你成全他呢!”傅雲寒笑意森然。
“陛下說得對!庶民謝陛下體恤,阿蘅,求求你,把毒酒給我,成全我吧!”傅雲淮一邊叩首,一邊哀求。
洛蘅不為所動。
“如果,我說不呢?”洛蘅靜靜地問。
“阿蘅——”
“嗬——”傅雲寒低聲一笑,“洛姑娘對三弟還真的情深似海,令人感動啊!也罷,貓戲老鼠的遊戲朕也不想玩了,沒意思,你走吧——”
洛蘅不動。
“阿蘅,走啊!”
哪怕有一分希望,傅雲淮都不想放棄。
“怎麼,不信朕?”傅雲寒低笑,“你若是不走,朕可命人鎖門了!”
洛蘅邁開了腳步,在傅雲淮期望的目光中,向門口走去。
“三弟,你看,現在連真心愛你的阿蘅都要離開你了——”傅雲寒望著傅雲淮幸災樂禍地說。
傅雲淮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他的整顆心都放在了洛蘅的腳步上,一步,兩步,三步······
她離門口越來越近,她要走出去了——
“撲——”
“啊!”
就在洛蘅一隻腳邁出大門的時候,身邊的一個護衛突然拔劍,刺向洛蘅。
一劍穿心。
毫不留情。
傅雲淮是戰場上踏著無數屍體走過來的,他知道,這一劍,洛蘅必死無疑。
“阿蘅——”
傅雲淮像一隻絕望的困獸發出最後的嘶吼。
他紅著眼,掙紮著瘋狂的向洛蘅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