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灝然見他說睡就睡,剛合上眼,便打起了呼嚕,不禁搖頭,曾經馳騁沙場的驍將,如今卻渾渾噩噩的躺在這方寸之間的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如果他的頭腦還像以前一樣清醒,該是一件多麼難堪的事呀。
鬱灝然打娘胎裏呱呱墜地,就沒了母親,是吃奶娘的奶長大的,從小體質單薄,人人見了他,都覺得他不是個練武的材料。但鬱家幾代人都是以軍功安身立命,在朝廷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鬱山每次從邊關回來,見了孫兒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不禁犯愁,難倒海子這一房真的要絕後嗎?
但鬱灝然得了《龍陽洗髓經》之後,每人照著圖形勤加練習,身體日漸強健,竟然後來居上,武功遠遠勝過兄弟們。
後來他終於有了從軍的機會,第一次上戰場,就獨自一人斬殺了十餘名敵酋,得到了朝廷的褒獎,他將得到的賞賜寄回家裏,準備拿來孝敬祖父,誰知他的東西還沒到家,就傳來祖父去世的消息,不能不說是他終生的遺憾。這一世,他決定隻要有空便來陪陪老人家。
夏目數了數袋子裏的錢,一共有五十多兩,比鬱灝然一年的例銀還要多,頓時喜極,“爺,你要買龍涎香,這裏麵的應該足夠了。”
“不許花老爺子的銀子。”鬱灝然一把奪過銀袋,將它塞回老人的枕頭底下。
夏目發狠道,“咱們不花,還不是那些個狼心狗肺的人落到好處。待會沒錢買龍涎香可別拿我出氣。”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鬱灝然打睜開眼的那一天就沒了父母,祖母隻喜歡叔父那一房的人,祖父就特別疼他,他跟祖父也特別親。
疼歸疼,他長年累月駐軍在外,終究是鞭長莫及,府裏都是祖母和叔母做主,鬱灝然從小可沒少吃苦頭。
兩人出了侯府,鬱灝然見夏目滿臉愁容,便笑了笑,“瞧你,少了五十兩銀子會死人呀?”
“你大方,行了吧。”不提還好,一提起銀子的事,夏目一陣抓狂,將路邊的石子踢得四處亂飛。
“你這麼愛銀子,待會我給你一千兩,以後每天晚上你就抱著它們睡覺吧。”鬱灝然輕輕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把路過的少女們的心思都給撩撥了起來。
“爺,你可別騙我,讓我空歡喜一場。就憑你一個月三兩八的例銀,攢一輩子也咱不夠一千兩。”夏目撇撇嘴,衝兩個女子大喊,“看什麼看,沒見過美男子逛街嗎?”
那兩個女子被他道破,頓時小臉發紅,踮著腳快步走了。
“爺啥時候騙過你,走,咱們這就上日升昌去。”
日升昌位於帝都最繁華的東大街,是曜辰最大的票號,創建已經有一百多年,比曜辰國的曆史還要長。因為票號規模大、信譽好,除了曜辰國內的客商和達官貴人喜歡將銀子存在這裏,連流火、襲月、湛冰的有錢人也都喜歡與日升昌交易。
票號門口客商出出進進,非富即貴,夏目可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麵,縮手縮腳地說,“爺,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可不是咱們來的。”他總覺得主子在荷塘裏泡了一陣之後,整個人都怪怪的,有些讓人捉摸不透。要說真有大把的銀子存在這裏,以主子的脾氣,早就將家底一五一十都告訴他了,何至於在他麵前故弄玄虛。
“進去。”鬱灝然不等他回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兩位公子,要兌銀子還是借款?”夥計將兩人迎了進去。
鬱灝然將兌換的憑證遞給他,“麻煩你看看,到今天可以兌多少銀兩。”
夥計接過憑證走了,不一會又匆匆趕回來。他身後卻多了一位中年男子,夥計在他麵前顯得畢恭畢敬,“老爺,就是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