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九九是行動派，當場移到一邊擺上板凳支起架子，開啟營業。
青雲城裏突然冒出一位六玄畫美人，傳說畫功卓絕，堪比仙手。
人流不斷往畫攤上湧，已經有不少人趕去義莊扛幹屍了。
北鬥樓和奉正宮大力宣揚，加上接近一千目擊證人，時九九瞬間名動中州，成了大紅人。
“大師，可否幫我畫骨？”
一位明媚女子手持長劍，在畫攤前施然坐下。
“一兩銀子一幅畫。”時九九低首研墨，語氣從容。
“好。”
女子放下碎銀，唇角淺笑。
時九九拿起畫筆，端詳對方青春姣好的麵容，在白紙上勾勒出骷髏。
幹皺泛黃的四肢、女性獨特的重要部位，一筆一劃描出她死於鬼煞之手的模樣。
“可有家人，畫成後交與誰手？”時九九淡淡問。
女子嫣然一笑，“早已無家可歸，父母兄弟屍骨至今未能尋回。畫成後挖個坑埋了，死後魂魄也好有個去處。”
時九九本想問她此仇非報不可嗎，但話盤在心頭轉了幾圈，終究沒說出口。
罷了，心意堅決之人，何必多此一問。
她若是遇上大魔頭，無非就是變成一具幹屍，遇不上，便蹉跎歲月，日複一日地尋。
“你想畫什麼？”時九九問下一位客人。
“畫色。”一位挽著拂塵的道長落座。
“貧道近日悟道困囿於一件多年往事，被色所擾，還望大師幫我畫上一畫，日日剖心以覓解法。”
“敢問此色之源為何？”
道長沉吟：“幼年之時我遇見一隻柳鶯，本憐它瘦小帶回家中喂養，某日卻失神踩死了它。”
“柳鶯本可暢鳴山林，卻無端慘死，緣起在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兩百多年了貧道依舊參不破本義，已成心中魔障。”
時九九頷首，沉思半晌執筆作畫。
畫分為上下兩幅，上幅是一名孩童捧著淌血的柳鶯，跪地流淚懺悔。
下幅是如今的道長捧著死去柳鶯，立於蔥鬱山林間，麵容平靜，眸光悲憫。
道長拿著畫呆立許久，如夢初醒，輕聲喃呢：“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
他雙手合十謝過時九九後釋然離去。
“大師，我想幫這五具屍體畫臉。”
“大師，我想畫人……”
時九九應接不暇，想不到這麼多人都有需求。
她沒工夫停下來細想，大魔頭危害世間數百年，雲淵各處都有幹屍。
畫臉之術僅她一人可為，她就算是孫悟空，拔毛變出一堆自己來也畫不完。
更何況還有要求畫骨，畫色，畫夢之人。
直到繁星點燈，時九九才疲累收拾東西，對還在等候的人道歉。
“今夜太晚了，諸位明日再來吧。”
“六玄畫大師，我爹娘因尋不到妹妹屍骨已油盡燈枯，她定是在這八具屍體裏，你好心幫幫我吧。”
一位公子出言懇求，急的眼眶通紅。
時九九無奈回首，除了這位公子，還有其餘十幾人在等待。
她不能應下，否則今晚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