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暗濤湧(3 / 3)

安陵清大步上前,先發製人地回護:“小葉兒到底年紀還小,脾氣難免收不住,連我也拿她沒辦法,馮小姐比她大了許多,多包涵便了。不過要論資曆,她可算是上海電影圈的前輩。從前哪有捷徑好走?一部部拍出來的名聲。選美這種事也不是年年有,慢慢來吧,多參加宣傳活動,讓記者拍拍照,不怕觀眾記不住。”

一拳碰了個軟釘子,馮如蘭委頓下來,敏感地受挫。自己才剛邁出第一步,而對方早已功成名就。年齡,年齡是她真正的死穴,永遠也跨不過去的致命傷。女人青春彈指,女演員的韶華就更短,花一樣開完便謝了。她比琳琅大足四歲多,終身都敵不過。

她蹙起兩條細細的眉,明明很掛不住,還要擠出強笑,“說的也是,剛才還念叨等以後有機會,要讓葉妹妹多指教拍戲的事。”

誰要誰來指教?不過各憑本事。來日方長,今天時機不對,改日再戰也不是不行。

安陵清抄著兜閑回道,“拍戲這種事,進了門修行在個人。難得馮小姐肯這麼虛心,日後說不定會有大成。”

分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琳琅沉默地看著他倆一來一往,不用自己開口,什麼都有人應付了。

馮蘭蘭猶不死心,念著有把柄在手,不信他敢這樣不留情麵。

“話是這麼說,進門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呢,以後還得多仰仗少帥栽培。不如一起跳頭支舞?拒絕女士可是很沒風度的事。”

他笑笑,“可我沒有隨意換舞伴的習慣,改日吧。”

說罷摟了琳琅香肩待要滑進舞池,馮蘭蘭急道:“那邊還有幾句話要托我轉告,真的連聽一聽都抽不出功夫嗎?”

氣氛變得有點僵。

那邊?安陵清的神色明顯遲疑了一瞬。

琳琅停住腳步,把他環在腰上的胳膊放下來,輕推了推,“你還是去吧。”

安陵清站在原地默了默,終於還是轉身應了。

馮蘭蘭重又誌得意滿起來。花搖柳顫地倒入他懷中,隨著音樂踩出細碎舞步,漸漸由微動而不動了。二人往僻靜處搖曳去,在小小的方寸地晃蕩著,交頸喁喁,不知說些什麼。

這支舞曲尤其漫長,琳琅遙看了一會兒,索然無趣。趁人不注意,帶著秘書從偏門拐出來徑直離場。

剛坐進車裏,沒想到安陵清緊跟著追出來。

“一起走。”

她有幾分意外,“我以為你今晚沒空。”

前座的曲甫良咳嗽一聲,溫聲代為解釋,“那種無關緊要的人,誰有多少閑工夫去應酬。她是什麼身份,葉小姐何必認真計較,不是折辱了自己麼?一個交際花,不值得為她動氣。”

說罷吩咐司機發動汽車。

安陵清從後視鏡看他一眼:“程秘書向來跟中央方麵打交道。”

曲甫良回頭稱是,又說,“日夜銀行就是個空殼,浮山島汾陽鎮上的那塊地皮倒占了大筆款項,說是要造弄堂房子。還沒落成,鈔票回不了頭,投進大成的錢都指望海上那批貨周轉出來。”

安陵清點點頭,“商不與官爭,給他三分顏色就上了大紅。私土風聲正緊,刀口上挑的蜜,看誰敢第一個張口去舔,也不怕割了喉嚨。”

“現在開銀行交易所,信用不好的說倒就倒,和把鈔票灑進黃埔江沒區別,說起來也是冒險,隻是不敢得罪那邊。”

“不急,等南京方麵消息,年底的禁煙大會我得去露個麵。天氣也暖和了,先安排個時間和老程聚聚,騎個馬打場球。”

琳琅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不願打聽,扭頭望著夜色出神。他回過頭在她手上用力握了握,“好花不常開,且讓他們風光一陣如何?”

她無所謂地笑笑,“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