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十一點十分(1 / 2)

他見她說完這句話,就默默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將沾了血的棉簽丟掉,墨綠色的風衣在臘月的寒風飄動。

年輕的小姐攏了攏大衣,快步離開了獻血車。

而那位記憶裏的年輕小姐便是如今的唐笙。

…………

回到研景軒的唐笙,換了衣服,去小陽台後麵,將爺爺留下來的那些箱子全部打開。

把上次留著的書籍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不意外的找到了爺爺的日記本。

唐笙挨著床邊,半屈著腿靠著床鋪坐下。

牛皮紙的封麵,很是古舊,裏麵本來是線裝的,外麵的封皮像是後來裝上去的。

唐笙取了抽紙,將日記本上的莫須有的塵灰擦幹淨,這本日記保管的很好,可以看得出來爺爺很是珍視,本來應該隨著爺爺隨身的舊物一起燒掉的,卻意外的留了下來。

那老頭兒總說裏麵記錄的都是寶貝,給她看一眼都舍不得,爺爺過世後,她一直沒有去碰這些東西,陰差陽錯回到了民國的老西安,反倒決定看看這個老頭兒會記錄一些什麼有趣的經曆。

唐笙緩緩翻動著每一頁,幾乎都是繁體字記錄的工作。還有接了什麼樣的印,和哪些人有生意交涉,記錄生活的卻也很少。

翻著翻著,唐笙停下了手,其中有一頁,夾了一片銀杏樹葉和一封折起來的泛黃的信紙。

唐笙看見底下蓋了個一寸見方的暗紅色印稿,這方印稿很熟悉。

唐笙在研景軒一樓櫃子裏的木盒裏見過,小時候這些東西都隨她把玩,唯獨這個篆字是“棠鷺”的朱紋章子,不許她亂動。

她拆開夾在日記本上那封信紙。

沁棠小姐:

夜裏,在院中徘徊良久,才真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是個何等滋味。又聞你於下月將要赴西洋求學,為你欣悅之餘,又多是不舍。不敢誤你前程,唯深夜治印一方,權且當臨別之禮。下月此日,去你中轉暫住的西北飯店相會,不見不散,盼好!

時二十一年十一月廿十九

唐笙默讀過每一個字眼,自然能感受得到其中的深情難自抑。但很顯然這封信沒能寄出去,那方閑章也留在了研景軒。

下麵又附有鋼筆的一行小字,看得出是許多年後再翻閱時留下的。

斯人已遠洋,喟然自歎,不能以閑章‘棠鷺’相贈,遺憾!(1956年11月29日)

幾十年坎坷,竟不得見,遺憾!(2001年)

唐笙頓時有幾分感慨,沒有想見,爺爺在遇見奶奶前還有這樣的經曆。

隻是信上的隻言片語,讓她知道這方沒有送出去的閑章,讓爺爺遺憾了大半輩子。

看著紙頁上那個陌生的沁棠小姐,還有當時落款的時間,唐笙心髒不規律的跳動了幾下。

她揉了揉因為長時間半屈著腿的動作而發麻的腳踝,站起來,目光重新落到裝那塊琺琅懷表的櫃子上。

她突然想起來什麼,去一樓找到抽屜裏那個修表男人留的聯係方式。

票據紙的背麵,隻有一串電話號碼,連名字都沒有。

唐笙顧不了那麼多,將那串號碼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很多下,唐笙看屏幕上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一分零五秒的時候,又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

唐笙按下掛斷鍵,又重新撥了出去。

自響了半分鍾,唐笙用拇指按下,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