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伸出纖瘦的胳膊,手腕一抬,整個手掌便都覆蓋在臉上。
頭一沉,發絲也淩亂的垂落。
她的腦子已經糊塗到這種地步了,怎麼能將這種話在醉酒之際說出口?
徐秉清會怎麼看待她?不正派、不規矩。
唐笙透過指縫,見屋子的西北角的牆縫裏,蜿蜿蜒蜒伸出一枝香椿苗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長的?
那長圓的葉片上麵有些卷曲,還是紫褐色的,再往下是紅棕色的,再下麵卻已經透出些翠色來,在屋中家具的掩蓋下,竟勢頭極猛。
這可是冬季,哪有這樣反季節的生長?現象怪異的,就如同昨夜醉酒的自己。
以徐秉清這樣守舊的人,應該是沒見過像她這樣趁著醉酒胡言亂語的人。
她潛意識裏竟是存了那樣的心思麼?
不不,唐笙否定,她和他從來都是不可能的。本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不論時間的滾軸如何轉動,他們也注定是會錯開的。
何況,這塊琺琅懷表並不是自己的,最多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必須還給那個男人。
而如今,她連修理都未曾修好,就發生了這樣不可控的事件。
雖說醉酒的人實在無需要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可是酒後駕駛也是違法……
唐笙晃了晃腦袋,認命起床,簡單洗漱過後,她決定不管如何,她都該問一下。
沒什麼芥蒂更好,如果有,那麼也應該盡早說開。
…………
阿瑟的手攀在書房的槅子門上,小黃方才的勸誡早已被她拋之腦後。
“七爺,我是阿瑟,服侍陳姨娘的阿瑟。”
還沒等到徐秉清的回應,阿瑟又迫不及待道:“七爺,陳姨娘回來了。”
“嗯。”裏麵咳嗽了一聲,算是應答。
阿瑟心裏一緊,“您這回莫要讓陳姨娘著急上火了。”她抬手推門。
以往她是絕沒有這樣的膽子的,但是來之前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退卻。
“她既然回來了,便讓她安分一些。”徐秉清道。
一句話剛落,便劇烈咳嗽起來。
阿瑟慌了神,七爺的麵色蒼白,一絲血色也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顯得更加淡漠。
可以瞧得出他努力克製著自己,
她沒貼身伺候過七爺,不曉得七爺這狀況同普通人受了風寒的區別竟是這樣大。
男子漆黑的發背到發梢也濕漉漉的,像是被水淋過,七爺這是一夜未睡?
書房裏隱隱有酒味。
“七爺怎好喝酒?是哪個缺心肝的下人給您拿了酒?”
阿瑟一壁心底埋怨,一壁往徐秉清在的位置挪過去。
徐秉清神色恍惚,眼見那姑娘的身形漸近。
他霍地站起來,眉眼間已經有了拒人於外的冷峭。
五指扶住桌子的一角,徐秉清側過身去,不去看阿瑟。
語氣淡漠而疏離,“我沒什麼大礙,你既把該稟的事說完了,就下去吧。”
阿瑟不避不退,反倒趁勢抱住他的腰,將頭貼上他的脊背,喃喃道:“七爺,您疼疼阿瑟。”
那樣肉麻的字眼,那樣凝結著少女心事的話從她嘴裏就這麼說出來,阿瑟自己的麵頰上亦是隨著這話透出些紅暈來。
所幸七爺是背對著她的,瞧不見。
槅子門半啟半闔,以致於屋外的人沒有多想,就跨進了門。
唐笙抬起手背順著向屋內靠著的門一貼,抬頭。
“抱歉”,唐笙愕了一瞬,聲音有些急促,偏頭退了出去,順手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