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仁齋眾人近幾日一直都處在低潮期,直到甘六宣布,陳建年先生的這批訂單,不需要完全統一石料,而是按他所給的人員名單,進行不同職位、不同石料的分別篆刻。
不知這陳建年先生如何轉了想法,竟然陰差陽錯幫他們解決了料子被破壞的問題。庫存裏,不同門類的料子很多,隻是同樣規格的湊足一千多方不容易罷了。
這消息陡然一出來,雅仁齋眾人總算鬆了口氣。前幾日晚上下了一場雨,因要趕工期,前後堂都忙的熱火朝天的,甚至篆刻的師父們還破格允許自己的得意弟子也參與進這次訂單裏來。
七爺這幾日幾乎沒有露過麵,聽甘六講,前幾天受了些風寒,病的厲害了些。
青娘提議和大夥兒去看七爺,卻也被甘六攔住了。
似乎誰都沒有再提起唐笙這兩個字,似乎這個女子已經默認從雅仁齋淡去,按常理去講,心思狠毒毀掉訂單需用的石料,明明該是遭到眾人唾罵的。
可是很奇怪,眾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甘六是明白原因的,因為在他們眼裏,曾經是真的認可那位唐姑娘,覺得那姑娘同七爺莫名相配,若說誰心裏之前沒這個心思,那才是天大的假話。
這日晌午,陳建年先生竟回了西安,閑來無事,準備在雅仁齋參觀參觀。雅仁齋的口碑固然有保障,但是畢竟是程百森先生親自交代給他的事,自然不可與別他相比。另一方麵,就是準備和那位唐小姐再攀談一番,人生難得一知己。
陳建年到的突然,連甘六也是人都到門口了才接到消息,自然也來不及通知七爺了,便叫了幾個篆刻坊的老師傅,去迎接陳建年先生。
這個日頭,天氣青青白白的,說好不好,說差也不差。
陳建年眯著眼在門外的牌匾上打量了一番,目光似乎變得有些沉重,隨即又不動聲色地挪開。
甘六還沒覺出味來,陳建年先生便大步邁進了雅仁齋,甘六等人也跟了進去。
自陳建年進了雅仁齋的門,眾人手上的活沒停,但是後頸子已經開始冒虛汗,畢竟是聞名西安的、響當當的人物,在程百森先生手底下,也是有頭有臉的紅人。
很多年輕的學徒們都對陳建年產生了不少好奇,露出幾個腦瓜子偷看,陳建年雖有所察,卻對此一笑了之。
簡單將裏麵的角角落落轉了個遍,陳建年八字胡一撇,眼裏陡然露出些失望來,“還以為這一次可以見到唐小姐呢,看來是我陳某人麵子不夠大喲。”
這‘唐小姐’三個字一出口,令好多人麵上都是一變,陳建年先生在這兒,他們又不好將唐笙做的那些事情置於人前。
一時間方才七嘴八舌搶先給陳建年介紹的人都紛紛噤了聲,這忽然的沉默讓陳建年生起一絲奇怪來,雅仁齋固然兵強馬壯,但也不至於七爺和那位唐小姐都連麵也不露。
他隱隱覺得眾人的態度同唐小姐有些關係,便不由試探道:“我看幾位老師傅平日倒是可以請教一下唐小姐,她在篆刻方麵可是個行家。”
陳建年笑著用眼珠子在眾人身上溜了一圈,果然,以馮叔為首的幾位師傅,聞言麵上露出些不屑來。
陳建年心思微動,甘六見差點露了底兒,連忙拿手箍住馮叔的肩膀圈,暗暗用了幾分力。